有次问了「那你怎麽睡不著」,答案竟然是直接望住我说「我在等你的门」——好老天,这类玩笑少开的好,至少暂时我还无法适应。他不是不好。而是……
作为一名室友,康强也不是那麽难相处。表面上他是个性格憨直的人,但相处久了,其实也看出他细腻感性一面——只是他不太承认这一点。
就比如,他嘴里虽说客厅和露台被我弄得似个热带森林,还说到了夏天肯定会惹蚊子,但有天清晨我就看到他在露台上很细心地为每盆植物浇水。虽然露台与我房间门口有段距离,我仍能感觉他脸上有份喜悦。
电影学院每周都有两天要全校各系集合在会堂观摩两部电影,一部国产,一部外国片,看得来已是夜里十点,回到家几近午夜,但每次到家,我发现他都留了灯。
有回,以为他已睡了,便把带回来的蛋挞搁进冰柜,没想才弯下身子,他就站在我身后。
我险些叫出来,「你吓死人了你!」
「蛋挞不能搁冰柜。搁了不好吃。」语气还像个权威。
我把蛋挞递过去,「刚才瞄了瞄你门缝,你不已经熄灯睡了麽?」
「好香!」话还没完就咬掉一大口,「我睡不著。」
睡不著的原因我绝对不敢再问下去。
经验告诉我,那后果肯定是我此际还无法接受的幽默。
就因为有次问了「那你怎麽睡不著」,答案竟然是直接望住我说「我在等你的门」——好老天,这类玩笑少开的好,至少暂时我还无法适应。
他不是不好。而是……
有次她甚至是在德士站的排队长龙里,大大声地连「中国男孩好,遇上好的就抓紧机会。」这种话她都说出来,吓得我连忙叫她住口。
我说:「忙啊。」
妈又问:「那平时你晚饭怎吃?」
「康强那边下课较早,多是他做饭。」
我妈竟在电话里吃吃笑起来:「终於有个人能收拾你了。」
「妈你究竟说什麽呀。他只是我室友。」
我老妈的开明有时连我也吃不消。记得当我还是跟我前度在一起时,每上妈住处吃饭,她那副殷勤状,弄得我和我前度都极尴尬。
我不是没见过别些开明的妈妈。在我们国家,通情达理的母亲真还不少。但,后来知道儿子跟人分手了还整天唠叨我快快找回一个情人,这情况连我也匪夷所思。
而且有次,她甚至是在德士站的排队长龙里,大大声地连「中国男孩好,遇上好的就抓紧机会。」这种话她都说出来,吓得我连忙叫她住口。
我说,「你再说人家不小心听到就会以为你是某种妈妈生了。」
此刻电话虽隔五千公里,仍听出她弦外之音。
「妈你没必要神经过敏,康强不是不好,而是……」
「而是什麽,三个头六条臂?你啊儿子就是死心眼,2003至今都三年了,节哀顺便这话会听吗?」
我啼笑皆非。
老妈急了,「维维?你说话呀你!」
「不说了不说了,他走过来了。」我立刻挂电话。
「你刚说走过来的那个他,是指我麽?」康强说。
「电话里是我妈。」我说,「是的,我是说你走过来了。」
他那双乌黑溜秋的眼珠子闪了又闪,「因为我走过来,你就挂了?」
「是。」
「为什麽?」
「我妈以为……」天,也许 用五万字我都说不清。
「噢?你妈怀疑你是同志,以为你已经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了?」
两个不是情人的人日久相处,假如一直都不成为情人,那麽日子久了,就更加不会成为情人。也许有人也这麽说过,但这时候,是我自己的脑袋清清楚楚跟我自己说的。
「神话。」他也白我一眼。
「有些社会情况恐怕你就无法理解。」不白他了,白来白去,简直就跟调情一样。
他静住一阵,「哦,那麽……你妈是否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了?」
「我妈是开通,但还没神经过敏。」
说完一手抓起书和包,索性回自己房里把门关上。
可能吗?男朋友?当我什麽人了?顺理成章之流?太戏剧化了吧?还别说大家的文化价值观不一致,就算能够妥协和容忍……。那也,那也……
一个奇怪想法毫无防备就由头顶烧到我脚趾头,或许 ……那也……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天,我该说我自己软弱呢?还是滥情?准是太久没跟人拥抱,准是已经忘记肌肤接触时的感觉。不不,这不是坠入爱河。这只是一种性的需要。
放心。我安慰自己。只要不是坠入爱河,那还不至於天愁地惨。
何况,两个不是情人的人日久相处,假如一直都不成为情人,那麽日子久了,就更加不会成为情人。
也许有人也这麽说过,但这时候,是我自己的脑袋清清楚楚跟我自己说的。
我把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康强在拍门,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想干吗?」我开门。
康强还拿著蛋挞盒。神情腼腆,说,「香得我直顾著吃,险些就吃光了…….还,还剩一个,喏。」
「那你把这个也吃了吧,本来就是带回来给你吃的。」我气急败坏一口气说完,然后关门。
哎呀呀维维,你说什麽呀,我究竟在说什麽呀?天。
据说,有了爱情人看身边一切就会不一样。
这试验我屡试不爽。每天起床我拉开窗帘——啊,一样车水马龙的北京——我肯定还没恋爱——放心放心。
日子很平静,虽然这种平静也有点像平淡,然而平淡又有什麽不好呢?
据说,有了爱情人看身边一切就会不一样。这试验我屡试不爽。每天起床我拉开窗帘——啊,一样车水马龙的北京——我肯定还没恋爱——放心放心。
那倒好,整个厅都归我霸占了。
因此当班上的汇报演出需加紧排练时,我便答应几位同学可以到我这里来排练。
金玫像个贵妇,班上就她最美,谁都知道她在暗恋另位叫李红星的同学,难怪每回在我家排完戏,她就装模作样扮小弱女,要小李送她回家。
我们都笑。
几位男同学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说,男追男,有时也可以只是隔层纱。
他们面面相觑,不一会就个个夹尾而逃。也算了,我不在乎。
刘坚收拾桌上的剧本和笔记,松肩笑笑,「中国社会啊,还没那麽开通呢!」
「也不是啦,有时候是心知肚明,就没人敢表示理解而已。」
「我敢啊。」他回过头,还扮个鬼脸。
我双手一次过抓起桌上八只杯子,「走吧走吧,都快11点半了。」
「来,我来帮你洗杯子!」刘坚说。
「不必了,你回吧。」
「没事没事,来!」说著就迎上来手对手接过。
绝不是炒电视肥皂剧,但康强确实这时候回来,我和刘坚面对面手对手、杯子和手指缠在一起的情形,一定很不好看。
「噢,是开派对了?还是在交换信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