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多伦多国际电影节的票价,要比平时的首轮电影的票价,贵上两倍吧。但电影节自然还是有它特有的魅力,比如星光闪耀,明星云集,大腕成群,做fans见到自己心仪的偶像,自然也就值回票价。
对于我来说,花了电影节的高票价,最赚的是,如果导演在场,在电影之后的问与答环节,我可以挖到不少「功夫在诗外」的绝妙素材。比如,我现在要八卦的这部在2008年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放映的,来自意大利的G片《瓦伦蒂诺:末代皇帝》(Valentino: The Last Emperor),这部电影的导演,Matt Tyrnauer,就在现场,跟我们大家说了不少电影的幕后花絮。
首先,这个靓仔导演,Matt Tyrnauer,其实来自美国的纽约,给国际著名的杂志《名利场(浮华世界)》(Vanity Fair)工作,这部记录片,是他第一部电影作品。那么,我赚人眼球,标题上说这部电影是「来自意大利的G片」,好像就有点文不对题。
还好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伟大的时装设计师瓦伦蒂诺,是个意大利人?还算是切题吧。
这部电影,看之前,看当中,看之后,我都有一种很有意思的个人观感。
Giancarlo Giammetti, Valentino, Matt Tyrnauer
如今经历了周华山博士的同志思想启蒙,认同自己身为同志的「少数,小众,弱势」身份,尤其是有意识地固守和坚持这种身份,对异性恋霸权,对男性霸权,对女性受到的欺压,对同志的弱势处境,都由此有一份时刻不忘的自醒自觉。说起来,反霸权,反来反去,跟以前的阶级斗争斗来斗去的学说,很类似哦,很有得一拼。
所以,我对待帝王将相,对待所谓的上流社会,所谓的媒体霸权,所谓的文化霸权,所谓的西方霸权,我虽然还没到贴大字报,喊口号,动不动打倒在地的那种地步,但我还是有学会,一种远离,一种非常不以为然的姿态。
而贵得吓人的高级时装设计师,瓦伦蒂诺,他服务的顾客,他的那些拥戴者,他的高级品牌,他引导的时尚,他规定的流行,他兰花指轻轻一翘,对全世界的媒体说,这就是入时,这就是流行,这就是时尚,这就是美的时装,说实在的,如果说到「所谓的媒体霸权,所谓的文化霸权,所谓的西方霸权」,他来自西方,他掌管时装世界的话语权,他可谓是占尽了这三条霸权。
所以,来自美国时尚杂志的电影导演,给他戴一顶「末代皇帝」的高帽子,来体现他在时装世界说一不二的霸气,我现在说他占尽三大霸权,倒也没冤枉他。
也许 我们的读者会嘲笑,我这种对高级昂贵的时装,穿不起,也就做出一种不屑一顾的很不以为然的心态,甚至故意上纲上线地往反霸权的「政治正确」与否上引领,其实是一种「阿Q精神胜利法」的变种。
但一个人的身份定位,是如此的多姿多彩形形色色。除了高级时装界「皇帝」这一重身份的定位,我们大名鼎鼎的瓦伦蒂诺,还是什么呢?
这正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在问与答环节,特别特别强调的一点,也是这部记录电影的由来。他飞赴意大利的罗马,本来只是采访瓦伦蒂诺,给他工作的《名利场》杂志,做一篇时装设计师的专访。
结果,和任何其它的新闻媒体记者一样,采访瓦伦蒂诺,不通过瓦伦蒂诺的同性爱人安排经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见多识多的《名利场》记者,遇到了时装设计师的同性爱人贾梅蒂(Giancarlo Giammetti),深深地被他们俩,长达40多年,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同性爱情打动。
一次本来只需短短数小时的采访,因为了解了一份伟大的同性爱情,变成了长达一年多的跟踪拍摄,成就就是这部借用了另外一位意大利电影导演的电影名片《末代皇帝》的记录电影。
我很有幸地通过这部电影,见识了T形时装舞台之下的瓦伦蒂诺,看见他们之间的配合默契,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我还看见,他们俩为了拍这部电影,鸳梦重温,故地重游,再去探寻访问,当年他们最初相识的初恋之地。由于彼此记忆有误,俩白发苍苍的老人,无法统一到底哪儿是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彼此固执己见,谁也不服谁的样子,相当童趣盎然。
还有一个细节值得一记。电影中,多次出现的瓦伦蒂诺工作室,墙上挂着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为年轻时代的瓦伦蒂诺制作的肖像,就是那种一望便知是典型安迪·沃霍尔风格的照片分色肖像画,跟当年的性感女神梦露肖像,跟我们的毛肖像,同一个系列。
我说值得一记,是因为安迪,梦露,毛,都已经是故人了,各领风骚几十年,电影的结尾,正是瓦伦蒂诺退休告别时装界的晚会,末代皇帝的「末代」,也正体现在此。
更重要的值得一记是,本身是同志的安迪·沃霍尔,一向以惊世骇俗的打破常规不受常规著名,不管不顾我行我素的惊天动地,哪还会有什么顾忌约束和条条框框?所以我在想,男同性恋者的安迪,给同性恋者的瓦伦蒂诺造像,何不将他的同性爱人贾梅蒂,一起入画?
将当时世界上所有风云人物,女女男男统统都一网打尽的安迪·沃霍尔,自然是少不了要搜罗瓦伦蒂诺,却不屑于他的同性爱人贾梅蒂,个中理由原因,惹人深思。为什么世界上最早的男男夫夫肖像,没有在安迪·沃霍尔的手上问世?
但我作为同志观众之一,我不得不很遗憾地说,不论是电影的作者,导演Matt Tyrnauer,还是当天在场的电影观众,他拍的电影,是关于时装的,大家看到的电影,是关于时装的,观众对瓦伦蒂诺和他爱人来到电影现场的狂热爱戴和欢迎,是因为时装,电影之后观众提的问题,是因为时装。
所以,电影中的瓦伦蒂诺,最主要的身份,依旧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倾国倾城的时装皇帝,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伟大的同性情人,而不是因为,他拥有一份伟大的同志爱情。
不去藉他的名字和西方世界的情人节圣人瓦伦蒂诺一致,取一个浪漫动人的爱情电影片名,反倒是直呼其名地叫他末代皇帝,倒是也名副其实,跟电影很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