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Feb 2009

两年

青靓白净的他们两个人看起来真像兄弟。如斯有夫妻相的同志伴侣还是第一次见。

闪闪发光的眼珠,水晶般剔透的肌肤。俺猜他们不足25岁。他们互望对方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了的爱意,眸子里繁星点点,争着发光。俺猜他们在一起不过两年时间。

这恋曲刚谱出首章的700多个日子是每个爱情国度里最美的香格里拉。当时只道是寻常。

是「咸鱼白菜也好好味」,有情饮水饱,两个人共叹一杯拉铁,共吃一块提拉米苏(汤匙上沾着一点白色的乳酪,你调皮的往我鼻头上一点,我「啊」一声的抗议,然后你突地往我鼻头上一舔,微湿的鼻头,温暖我心头,我是你的宠物小狗……)的美好时分。是他的优点你欣赏,缺点你包容的欢乐时光。(他吃饭时总是一口没完就接一口,你觉得这狼吞虎咽是真性情的表现,十分可爱……)

他提议今晚午夜时分,驾车上山顶看星星,你点头同意;下雨天时来不及撑伞,跑过去两条街外的咖啡馆,等着和他见面(那场雨真的很大,几绺流海贴在他额头,身上的黄色T恤多了几滩深色的圈,还点上了他飞奔过来时踢起的小泥,看了很像一条快熟透的香蕉,你禁不住地笑了出来……);他说「I jump」时,你肯定会想也不想,接下去答「I also jump」的爱得正浓时刻。

48个小时没见面,电话已经通上几遍,短讯更是一刻也没停歇。「你吃了午餐么?吃些什么?好想你喔」,「不要工作得那么卖力,要为我们的未来而好好保重。我会好好爱你……」把从韩国台湾偶像剧,琼瑶阿姨丶张小娴里看过的丶听过的,存在脑海里的都好好复习一下,派上用场。这些不像是人类口中会说出的语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48个小时没见面,那病态的思念会从轻风微波细浪奔汇成潮,见到他时,把你们都淹没,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跳着丶叫着丶亢奋着。长夜漫漫,你和他甜蜜地抱着,热烈地吻着,饥渴地探索着,两座温暖的活火山,两扇关不上的欲望门,烫热了冷清黑夜──只要桌灯不拧熄,今晚依然就是今晚。

春日迟迟,早晨醒来时,抱住他赤裸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这时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幸福像一大片的棉花,缓缓地丶暖暖地盖下来。生命是一连串永无止尽的分裂,败破欲溃,但是你以为自己是上天最宠爱的一对,可以不受羁绊的逃脱。啊,一切如痴如醉,谁愿意清醒?

可惜只有两年。别说唐唐悲观,看得多,听得多,经历过,同志爱情的保用期大约就只有两年──爱了就得准备分开。有七年之痒的那几对算是幸福伴侣,十年以上的简直应该打个金牌送上,相爱相守二十年的神雕侠侣,死后应该把他们列入仙班,造个神像,让后世所有求爱的基民膜拜。

过了两年的蜜月期,恋情也许会幸运地升华至另一个阶段,但更多的是──700多个日子拼凑成的幸福地图会因为缺了一块,从写实画派淡化成印象画派,从前快乐日子一笔勾销,时间回廊里承载不下当时那记忆。爱情原是渺茫不可寻。你我都倦了。

这些日子以来,穿过人声沸腾,正在闹着嘉年华会的城市,走过万紫千红的花园,绕过凉风习习的溪谷,突然就来到一大片荒野,不远的前方,是一大片令人一筹莫展的荆林。两个人是否愿意继续向前挺进,一起披荆斩棘又或者有人悲观的认为再也看不见未来所以弃甲而退,留下你一个人在那里腐朽丶风化丶分解。没有重量的眼泪在这个时候是一种累赘。

两年过后,他的狼吞虎咽成为你每回用餐时的受不了的一根刺;你们拥抱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许会开始拥抱另一具火热的身体),吵嘴的次数越来越多;你说「I jump」时,他会答「I find other to jump with me」,于是两个人走了出来,寻找另一个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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