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新紮師兄的外型,和歷史書裡亨利八世的大鬍子肥佬造像南轅北轍,風流天子不知道行什麼運,離世四百餘年之後居然脫胎換骨,同時由帥哥猛男分別演繹。
現在才剛剛播第二季,六個魚貫得寵的娘娘,恐怕最多輪到三太太接聖旨承雨露,不知什麼時候壓軸的阿六才登場。與其瑣瑣碎碎吊癮,寧願等全部拍竣一次過由頭看到尾,就算捱三晚通宵,也好過像戲裡坐在冷宮的元配那樣,應了粗俗粵語那句形容望穿秋水的「大婆等賊」。天真的外語人千萬別貪得意人講你又講,這個「賊」既不是汪洋大盜,也不是飛簷走璧的樑上君子,而是男性性器官的借音字,正派人不但不說,而且不會承認自己二十四小時守候。
《華麗孽緣》的亨利八世由肉騰騰的艾力賓拿(Eric Bana)飾演,論斤両當然勝過梅耶士──有一個鏡頭他袒胸平躺在床上,高聳的胸肌堅挺如阿爾卑斯,就算天生畏高,也教人頓生攀爬之念,不因為覺得風景怡人,只是撩起了於險峰插旗的好勝心。但梅耶士的性感,卻又非賓拿能及,那雙邪到驅魔人束手無策的勾魂眼,簡直是從前一部粵語片《為郎頭斷也心甜》的示範,明知他壞到出汁,也歡天喜地自動投誠。
這兩位新紮師兄的外型,和歷史書裡亨利八世的大鬍子肥佬造像南轅北轍,風流天子不知道行什麼運,離世四百餘年之後居然脫胎換骨,同時由帥哥猛男分別演繹。我們太習慣一代不如一代的教誨(所以眼白白看著黎明扮梅蘭芳也覺得順理成章?),忽然見到洋人以這種手法為先人洗底,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一直以來,亨利八世的銀幕造型都與歷史吻合,我還隱約記得拍於六十年代末的《千日安妮》(Anne of the 1000 Days),李察波頓(Richard Burton)也是那副不開胃模樣,完全不像傳聞中和伊莉莎白泰萊(Elizabeth Taylor)搞雙重婚外情的倜儻俊男,教鹽和醋都沒吃過多少的初生之犢非常失望。
他同期與新婚妻子攜手演出《馴悍記》(Taming of the Shrew),外表大同小異,只是宮廷裝換了平民服,大鬍子是尚未成型的滿面于思,風流不足邋遢有餘。孔武有力的賓拿誕生在那個時代,一身精肉無論如何坐不上龍椅,恐怕只好委身御林軍群中當隨從;梅耶士這種標緻的小青年,也不可能召集文武百官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最多擔任書僮的角色,為群雌爭艷的後宮添加一抹斷袖疑雲。
影壇最早的都鐸皇朝演義,可能是劉別謙(Ernst Lubitsch)拍於一九二零年的《安妮寶林》(Anna Boleyn),由德國默片殿堂級元老Emil Jannings飾演男主角──你還記得茂瑙(F.W. Murnau)《最後一笑》(The Last Laugh)那個扮相似聖誕老人的旅館公廁員工?對著這樣一位與英俊完全絕緣的伯伯,好男色之徒除非同時有嚴重戀祖父癖,否則不會生非份之想,正襟危坐專心看戲。
你別說,這部陳年舊片也真耐看,樂趣遠遠超越新鮮熱辣的《華麗孽緣》。劇本雖然流於單薄,但女主角被逼捨棄青梅竹馬小男友陪伴君王的委屈我見猶憐,渴望生兒子的一家之主接獲「恭喜大人弄瓦」噩耗時的欲哭無淚 ,更深深觸動我們文化底層的神經線。
最出色的是服裝設計,男角們那些及膝皮草外套之漂亮,不但時裝精黃偉文看見會趕搭時空穿梭機(頭等艙,當然)去收購,連我這種知慳識儉的草根市民,也忽然虛榮得迷失本性,奢望光顧貴族二手衫特賣場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