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多倫多國際電影節,時常會有幾部所謂驚世駭俗的電影上映,尤其是不少正面全裸帶色帶味兒春光乍泄的電影,比如來自英國的《9 Songs》(九歌),來自法國的《Romance》(羅曼史),還有丹麥電影大師Lars von Trier,他的幾部動不動讓觀眾懷疑他手下的演員,在表演床戲時打真軍的那些非常女性氣質的電影,比如《Breaking the
Waves》(破浪而出),實在是刺激觀眾的眼神和腦筋,恐怕也會刺激某些保守人士的神經。
好在多倫多這個憑空而來的城市,雖然歷史傳統上也是教堂林立,教會遍地,羅馬梵蒂岡前後幾任天主教教皇都會到訪,教徒信眾們會萬人空巷夾道歡迎教皇的城市,卻真的算不上是一個思想保守的城市。
尤其是在大大方方對待「性」這玩藝兒的總體氣氛,多倫多也許 談不上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那麼擁有「世界性都」的美譽,但至少再三級再四級的電影,也只需在電影院票房前邊,掛上一塊「18歲以下不宜」的小告示牌子,就可以稀松平常地照演不誤。
in the bedrooms of the nation)」,要把國家機器對我們在自己臥室的所做所為指手劃腳管東管西的威力,趕出我們國民的臥室。真是托他老人家的福,他一言九鼎,一錘定音,留芳千古,我們這些多倫多的後來者,也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樂得盡逍遙,享受一代又一代地前輩前驅,唇槍舌劍打出來的這片土地上自由開放的空氣。
美加邊界北邊的加拿大總理特魯多,驚世駭俗地公開宣稱,公民在臥室中愛幹什麼幹什麼,就算是鬧翻了天,國家機器、警察、司法、立法,都睜只眼閉只眼,放馬歸山,信馬由韁,一邊涼快去,讓公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大致上是上個世紀的70年代的事兒,在加拿大的南邊,世界首都級別的城市,美國的紐約,有一個叫Larry Levenson的人,創建了一個俱樂部,取了個名字,叫柏拉圖(Plato)。
30多年後,他的故事,被兩個後起之秀的紐約客Mathew Kaufman和Jon Hart記載紀錄,拍成了這部來自美國的性片《美國換妻》紀錄片電影。
光是這所俱樂部的名字,借用了西方文明源頭之一的古希腊文明,其中一個最著名的學者柏拉圖之名,就很具深意地惹人一笑。至少的在他老先生的名字,翻譯成漢語之後,在中文語境之中,如果我們說是所謂的「柏拉圖之戀」,這可是個耳熟能詳的專用名詞,那一定是指,遠離雞雞屁屁的,遠離抽抽插插的,跟我們的肉慾色慾冇得關係的啦,純粹的精神之戀。(已經有美國的學者考據出來了,本義的「柏拉圖之戀」其實指的是古希腊相當流行盛行的「男男同性之戀」,嘿嘿,下巴沒掉吧?俺得另文專述了。)
結果呢,走進如此清純無比精神之戀大師「柏拉圖」為名的俱樂部,居然是滿眼的玉體橫陳,遍地四處的鶯歌燕舞,純粹的肉體之戀哦,反差乎?反譏乎?就為惹人一笑?
實際上呢,我說這個俱樂部老板相當有學識,有智慧,有心機,要知道,正是生活在兩千多年前的這位古希腊大名鼎鼎的學者柏拉圖,在他最著名的著作之一《理想國》中,向我們描繪出了一幅理想的烏托邦(Utopia)的畫面,他構築的這個理想之國中,最惹我心思的是他的性別觀:女人和男人有著同樣的權利,存在著完全的性平等。
所以,2400多年之後,在一個叫美國的國家,一個叫紐約的城市,一個性解放性革命性自由的性俱樂部,解放的是什麼,革命的是什麼,自由的又是什麼?男男女女,匯集一起,無論已婚未婚,無論高矮胖廋,無論富人窮人,不為錢,不為權,不為物質利益,只為性,是老先生筆下的理想國麼?是音譯成漢語之後,依舊惹人嚮往的「烏托邦」麼?
如此道來,這樣的換妻俱樂部,取名為柏拉圖,不僅沒有反差,不僅沒有反譏,反而是正本清源,名副其實,貼切得很吶!
倒是我故意專門保留至今依舊通行的漢語習慣翻譯,將Swing翻譯成中文約定俗成慣用名詞「換妻」,哈哈,當中隱藏著我的險惡用心哦,是讓我的讀者朋友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異性戀霸權,什麼是男性霸權,什麼是男性中心,什麼是男性視角,什麼是「我者」「她者」!
進了「柏拉圖俱樂部」,依據英文單詞Swing的鞦韆一般「蕩來晃去的交換」原意,是夫妻各自尋找自己心儀的性伴侶,只要彼此看對了眼,跟誰都可以做愛,換的是妻子是不錯,咋就不能站在妻子的角度妻子的立場妻子的視角,叫「換夫」?
真是十足十的男性霸權啊!
回到我一如既往的「同志視角,同志立場,同志論述」上來,一群十足十的異性戀者,在1970年代的紐約,聚在一起,無所顧忌,百無禁忌,隨心所欲,關上門來,群交,雜交,多交,我打賭,他們再交來交去玩遍花樣花式,至少電影所見,電影所言,都是「交」在女男之間,一點女女男男的同志影子也沒有啊,這部異性戀的電影,值得在一個同志網站上評介麼?
回答是肯定的,值得!值就值在,性解放,性革命,性自由,是一場無關異性戀同性戀的人類思想大躍進,我一直都有說,再低調的同志,再感情專一的同志情侶,再從一而終的性純潔,我們同志存在的本身,就已經是在身體力行地做性解放性革命性自由的運動了。「我的身體我作主」,「我跟誰上床,跟誰做愛,跟誰有性,是我自己的天賦人權」,聽著有點熟悉吧?
所以,我們同志解放的最大的政治宣言就是,我跟什麼性別的人上床,是我的天賦人權。異性戀者的女男妻夫有樣學樣地組建「換妻」俱樂部,其實是借鑒了我們同志運動的口號標語,借鑒我們同志愛跟誰上床就跟誰上床的革命精神。
而保守頑固的衛道士,瘋狂反撲的一招,就是拼命妖魅化「性解放」運動,最常恐嚇普羅大眾的就是,性解放之後,人類雜交,家庭解體,家將不家,更上綱上線,由小家而國家,國將不國。所以,這部紀錄電影,相當震撼地一幕是,身體力行做換妻性革命的柏拉圖俱樂部主人Larry Levenson,已經因為心臟病發作病故,電影導演采訪到的,是他的三個兒子。
兄弟三個,各自分別的追憶,各自心底的回憶,各自在電影中現身說法,他們心目中的老爹形像,父親依舊是他們的好父親,爸爸還是他們的好爸爸。
家庭解體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