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懷特（Mel White）是我的朋友。

米爾懷特牧師出生於1940年。他的父親是來自阿肯色州傳統農家小子，但卻不安於現狀，充滿冒險精神，年少離家出走，拒絕承繼傳統家庭事業，只身北上明尼蘇達州創業。憑其聰慧與幹勁，幾年後晉升為廉價商店副經理，並認識了米爾的母親菲娣，結為夫妻。他的母親來自基督教家庭，外婆是敬虔的基督徒，她那時代的教會因性別歧視，反對按立女性做牧師，但他外婆不理俗見，自封牧師，自立教會，作風前衛大膽。

父親婚後決志做牧師，因此進入印弟安那州保守的基督教大學安德遜大學（Anderson College）深造。但米爾的出生打斷了他求學計劃，舉家搬遷至美國西岸加里福尼亞州，並在那里牧會。幾年後，他們再搬至加里福尼亞州的聖克魯茲（Santa Cruz） ，從此在那里定居。

父親後來從政，競選市議員；在米爾念高中時，父親被委為市長。父親一生斗志高昂，不斷向自己挑戰，由於遺憾自己年少沒有念大學，年紀一大把，並貴為市長，仍報名念書，在米爾29歲那年終於從大學畢業，圓了大學夢。米爾回憶往事時，相信父親把斗士的精神遺傳了給他，外婆的擇善固執對他影響至深且鉅。


童年

他的童年輕快，父母相親相愛，對他與兩位弟弟更是愛護有加；畢竟有甚麼比父母相愛可以帶給孩子更無憂無慮與快樂和單純的童年？他的父親溫柔、慈祥、慷慨，從來沒有打罵過他，母親是語言治療師，在教會任詩班指導。父母倆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從小就帶他們上主日學，向他們講解聖經。米爾從小就對聖經故事耳濡目染，以驚人的狂熱追求敬虔的宗教生活。

父親喜歡槍械、卡車、建築、打獵、露營等活動，但他卻對此不熱衷。由於他是長子，父親希望與他一起參與這些活動，他喜歡和父親在一起，但從不享受這些活動。他對生命有一種冷靜的好奇心，使他更響往藝術創作，他喜歡聽歌、寫詩、戲劇與閱 讀。

小學畢業，進入青春期，童年便如一溜煙散了。花的粉紅，葉的青綠，天的湛藍，好像都不如過去。他的單純與喜悅，亦不再像從前。因為他逐漸明白自己喜歡男生，他也逐漸了解這是一種禁忌，他更知道，為了保護自己他必須假裝喜歡女生，他必須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對男生有興趣。


青春少年

升上中學，幾乎每日壓抑自己的情感，早晚與性慾斗爭。但青春期的荷爾蒙是狂野不聽使喚的，教會教導自慰罪大惡極，自慰卻帶給他極大的快感。不過，最令他自責內疚的還不是自慰，而是自慰時的性幻想對像總是男的！他可以向眾人掩飾自己喜歡男生的心理，但生理反應卻始終騙不了自己。男生的胴體，無論是真實或想像，都會令他勃起，這是他不能改變與左右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千萬不能讓人發現他的秘密。

無論在學校或教會，米爾的表現出色，再加上他長得高佻英俊，是許 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許 多男生願意結交的朋友。他是那麼地引人注目，因此他更必須小心確保自己不能被人發現注目著任何令他心跳加速的男生。

在中學時，學校有一運動健將，名叫佐尼。這位金髮少年曾經令他魂牽夢縈，神魂顛倒。他俊俏的臉龐，幾近完美的結實胴體，宛如從模特兒雜誌走出來的美少年。有一天，他在運動場遇見佐尼，他赤裸著上身，架著墨鏡，躺在長凳上曬太陽。他那雙結實的手臂與漂亮均勻的腹肌，叫他直看得傻了眼。忽然，佐尼坐起來，脫下太陽眼鏡，問問他：「你不就是米爾嗎？」

他嚇呆了，以為他發現了他的秘密。他會因此被揍嗎？這會搞得全校皆知？同學會因此取笑他？這些問題如閃電在心中劃過，他按捺內心的恐懼，小心又小聲地回答：「是」。只見佐尼跳了起來，向他走過來，然後露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與兩排明亮的白齒說：「去年夏日營，你在最後一個星期日在台上發言那天，我是司琴，你記得嗎？」

他松了一口氣。「我怎麼可能忘記？」他心里想。他不只一次在去年的夏日營見到他，每次見到佐尼，他都必須急忙轉過頭，假裝沒有一回事，但心跳一百，害怕別人發現他內心的興奮。

佐尼那天和他一起做暖身運動，走在一起時，還把手搭在他肩上，他幾乎就要昏了過去。他更擔心週遭人的眼光，他們看了見會怎麼說？不過奇怪的是，竟然好像沒有人發現有何不妥。

很快地，他們成為好朋友，一起運動，討論功 課，談論宗教信仰。佐尼的的滿頭金髮，像火焰般熱情，他說話時不經意揚起的粗濃劍眉，令他心神盪漾，他健壯的二頭肌與俊俏的臉龐，令他心亂如麻。米爾渴望他的愛情已近迷戀，但一直假裝不在意。在教會有時站講台發言，佐尼直望著他微笑，他必須很努力的別過頭去，否則不能專心完成發言。他對他的情感，實在難以忍抑，但佐尼可能了解嗎？

有一天，他終於知道答案了。

那一天，他在田徑比賽中贏了面銅牌。上台領獎時，他看見佐尼在觀眾席使勁地鼓掌，但米爾的笑容卻僵在臉上。因為他發現他身旁站著一位漂亮女生，穿著件超大件的夾克，明顯不是她的尺碼，而且袖子還印有佐尼的名字。之後散場時，佐尼拖著她向他走過來，說這是他的女朋友，深情地摟著她，露出他熟悉的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與兩排白齒，只是如今那笑容有如冰冷的剪刀貼著他如火般熾熱的心，一刀剪了下去……卡嚓一聲──痛了好幾個春夏秋冬。


（待續……）


歡迎與作者電郵交流：oyoungm@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