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的上海,要上演來自英國的經典同志舞台劇《Beautiful Thing》(中文名《愈愛愈美麗》)。站在同志爭權奪利的平權角度,別怪俺大驚小怪,就很有得一議。
我在「如歌」之《青春片和同志片》中,倒是提到這部戲劇改編的電影,並且跟另外幾部也是英國出產的片子做對比,將它和《舞動人生》歸為一類,在表現「普羅大眾的兒子」。原文是:英國的幾部也非常出色,無論是老式英國貴族式樣的電影《墨利斯的情人》(Maurice)、《同窗之愛》(Another Country),還是表現普羅大眾的兒子《舞動人生》(Billy Elliot)和《愈愛愈美麗》(Beautiful Thing),都動人心弦,相當感人。
這恰好是我今天想議一議這條上海同志新聞的最初靈感來源,哈哈,如果談得上是「靈感」的話。關鍵詞是「普羅大眾的兒子」。
愛白網的背景資料介紹是,《美好事物》最早是舞台劇,於1993年7月在英國倫敦首演,受到好評,兩年後,英國第四頻道將這出舞台劇改編為同名電視片,也很受歡迎,1996年再次以電影的形式在世界許 多國家發行上映,並獲得多個國際電影節的獎項,包括法國巴黎電影節、巴西聖保羅電影節的大獎以及GLAAD優秀電影獎,是同性戀題材電影的名作。
舞台劇,電視片,電影,一路走來,自然是有它獨有的魅力,普羅大眾的兒子們,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愈演愈強。
我的疑惑是:一部15年前的英國戲劇,不知道這幫子生活在上海的「鬼佬」,如今搬上中國大陸的舞台,劇中人,穿甚麼樣的時髦衣服,如果放背景流行音樂,是哪幾個歌手,哪幾個流行組合,還有,台詞中的那些青春年少的街頭流行語,在手機時代,在網絡時代,是否要與時俱進?
自然我是有弦外之音的,人都是時代的產物,誰都無法脫離我們自己的時代,言下之意是,15年的時光流失了,當年的中學學生主人公,如今都該是年富力強的人到中年吧,他們的後續故事呢?
還有一個言下之意是,15年之後的今天,如今生活在英國普羅大眾家庭的同志少年,他們的青春遭遇,他們的同志困惑,跟劇中人相比,有多少改變?是一如既往,還是更新換代?
華人同志更切膚之痛的弦外之音是,15年之後上海的同志,才有幸看到這部同志戲劇首次在中國大陸上演,那些生活在上海普羅大眾家庭的同志少年,他們的青春遭遇,他們的同志困惑,如15年前的英國?
受到好評的該劇,後來又有不同版本在英國、澳大利亞、德國和美國等地上演。15年後,輪到了上海。
小明雄,周華山,李大為,這些到西方世界留學,盜了同志解放的「天火」,再回到東方香港,學成歸來,刀耕火種,披荊斬棘,開展華人地區同志運動的前輩先驅,他們的引進,他們的啟蒙,他們的開拓,有15年的時間差麼?
西方vs東方,「進步」vs「落後」,15年的差距?這個15年,要是落到「後殖民」論者手上,又一部大磚頭的論著出籠了,博士論文都夠了:15年,正是西方文化霸權,輸出到東方的時間差麼?
這段敘述,我用了很多不確定的疑問號,我的心中,也有這對待西方文明的「又愛又恨」的情結吧。
所以,我看到愛白網的報導:
在上海演出的《美好事物》將由經常活躍在上海的邁克爾·達拉執導。
一群在上海生活的老外朋友將首次在中國推出經典的同志舞台劇《美好事物》,主創人員是一群在上海生活的同志及對同志友好人士。
導演是在《City Weekend》上的知名專欄作者Michael,他長期在網站上以Kwen為筆名主持同志專欄。
其他主演均是在滬的業餘戲劇愛好者。共同對戲劇的愛好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也許 ,在民族主義者和後殖民主義者眼中,不正是像徵著,西方強勢文明,傳教士一樣地,來到東方,「啟蒙」,「歷史使命」,「解放」?有了反殖民反霸權這個弦,這些充滿文化霸權意味的字眼,肯定會脫口而出的哦。
更富有意味的是,我講的那個關鍵詞,「普羅大眾的兒子」。
這個同志戲劇,在上海余姚路28號B4樓芷江「夢工廠」這樣小資中產「涉外」場合,「一群在上海生活的老外朋友」這樣特權在握的演員,演出所得大部分收益將捐給智行用於防艾事業這樣高尚的動機,票價:100元/張這樣昂貴的票價(含演出後的「分紅領結」派對,DJ中有著名的Pinstripe Brown,晚會還將揭曉上海LGBT組織年度「國王」和「王后」)。
更發人深省的是,愛白網報導的最後一行是:全劇用英語演出。
我很「傷心太平洋」地擔憂,上海本土本地土生土長的「普羅大眾的兒子」觀眾,是否會有信息有機會,是否負擔得起100元RMB的門票,是否聽得懂英文台詞對白,是否可以進到這樣的場合,是否被接納到這樣的場合,來看這出錘煉了15年,精美異常的同志戲劇呢?
尤其是,這正是一部描寫反映普羅大眾的兒子的戲劇,劇中的人物,也不一定是倫敦夜夜歌笙歌舞戲劇劇院的常客,反倒是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們和小資中產者門,西裝革履地奔赴劇院,「欣賞」「觀賞」「評賞」舞台上,普羅大眾兒子們的喜怒哀樂。
行文至此,忽然驚醒,我鍵盤下的關鍵詞,普羅大眾的兒子,也如此的不普羅大眾,如此的小資氣息,如此文謅謅的高高在上,不就是想說通俗易懂的普通老百姓嘛,偏要說成甚麼普羅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