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Dec 2007

拉皇后

一向早睡早起,时针搭正十二点,就意识模糊,脑里只有三个字──睡丶睡丶睡,金山银山在眼前也不愿去挖。

本城的基夜生活是一座美丽的雕像,在黑夜暗暗发光,往近一看,就看见了那满布的沉暗锈斑。
唐唐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大闷男,是名令所有老师都自豪的好宝宝。

前一阵子宝岛游,夜夜笙歌,透支快乐。回来后,眼涩口干,痘痘狂冒,三十岁老身老脸承受不起如斯折腾,元气大伤。于是暗中下决心,把闪亮舞衣束之高阁,来个封麦仪式,一年半载里都不出夜街,好好在家闭关修炼,要水铛铛美丽肌肤重现。

可惜未几就接到宝岛和日本基友要到访的消息。俩人千里迢迢到了,总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本城那乏善可陈的基生活。逼于无奈,惟有把尘封的舞衣披上,重出江湖。

本城当前最红的基夜店就是拉皇后舞厅,曾经风光一时的水水迪斯可早已是历史,成为善忘的贪新厌旧的基民上世纪荒远的记忆。听说里头的负责人气焰逼人;听说里头的音乐超烂,于是整个城市的同志秘而不宣地,从此不跨入水水一步。

当晚俺和四位友人十二点左右踏进拉皇后(感受到脸上肌肤细胞寸寸老去),一走上那铺着红地毯的阶梯,第一惊:一股霉臭袭鼻而来!倒扣一颗星。

像俺故乡的小屋,年末雨季来临时,经过连日风雨后,墙壁上总会长出一点一点墨绿色的霉斑,凝滞得纹丝不动的空气里弥漫着那种欲干未干丶半湿不湿的腐朽气息。俺给了三十大元可不是要来缅怀故乡的一切。

进到大门后,第二惊:竟然有人在里头公然摆档!这可是舞厅也,不是什么夜市场。级数再度下跌,倒扣一颗星。卖的都是衣物,整场沾衣必臭的烟,那衣服就这么没有什么东西包裹地挂着,肯定百味交集,有人买才怪,而且到舞厅里买衣就好像到菜市场里跳舞唱歌一样的意识太不正确,怎么看怎么碍眼。

一踏上暗暗的吧台,那地板,不得了──渍水处处,再扣下一颗星,那些脚踏不拉大丶飞甩鸡毛的金基有难。怎的这个外表看来银光闪闪丶宏伟的建筑物竟是年久失修的残楼,跟许多基民一样门面功夫十足,内里空空如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华丽和荒凉原来并存。

在一班游客面前,俺脸上无光。当晚大约百份之七十的本城基民都聚集在此──看见许多熟悉面孔──爱色网站的丶基达网站的丶聊天室的丶福来点的丶肥的丶矮的丶高的丶瘦的丶帅的丶丑的,大家四海皆姐妹,闭门一家亲。就是这么的一群堪堪稳住了本城的基民文化。

久违了的脱衣姐妹团依然忙着在台上宽衣解带(听说每个周六都是他们这班人,穿衣脱衣,永不言倦,俺听了都累),里头的装潢基味十分,颇见心思。天花板高高垂下几个点缀上羽毛的铁鸟笼,喻意我们都是一只只被欲望禁锢的囚鸟,永远不得解放乎?

强劲音乐袭耳,烟雾弥漫,光影迷乱里的人们放肆地扭丶吃劲地摇,暂且忘却支离破碎的现实生活,所有烦事升起如云朵,你在声海音浪里飘着飘着飘着。俺喜欢里头的音乐,十分campy,听了就双脚发痒,非动不可,加一颗星。

但当你甩头发头摇手摇地浸淫在好歌时,突然一把怪里怪里咬字待改进的声音杀出:「Welcome XXX……」好像阿菲在用心唱着歌,突然某五音不全新人来个拉牛上树的突兀收尾,大煞风景。除非你声线性感如Leonard Cohen,吟咏唱说都让人听人心折,要不还是献丑不如藏挫,Let the music play。

我们呆了大约两个小时,两点左右就离开(脸上肌肤细胞默默死去),日本基友委婉地问:「这间就是你们这里最红的基舞厅吧?」俺有点心虚的点头。这么一个地方,竟然就是本城数千名基民要狂欢时的惟一中心点,真令唐唐有点意难平。

本城的基夜生活是一座美丽的雕像,在黑夜暗暗发光,往近一看,就看见了那满布的沉暗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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