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了婚的男人,有两个孩子,一份不错的职业,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是就是和太太老是合不来,老吵架,一两个星期就来电话跟我投诉一次;我见过小弟的太太很多次,对她的印像都不太好:不是因为她对同志的负面成见,而是她的自大,自负。
那天,他给我来电话说,他要离家出走,他再也受不了太太的折磨;可是又没有地方可去;他问我可不可以到我家小住一回儿,我跟男朋友谈了这个问题,钟钟说没问题,小弟便搬倒了我们这间同志家庭来。
我和钟钟的关系一直就不是一个秘密,小弟也接受得很好,所以,小弟搬到我们家时,也没有太多的澄清。
我们的家里还住了一对很年轻的同志伴侣;年轻的同志伴侣刚刚住到一块,甜甜蜜蜜地,眼里也看不到其他的人。
我们五个人便组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家庭,两对同志伴侣外加一个逃婚的男人。
由于我们的家常常被同志朋友们用来作集会的地点,家里一到周末就人山人海,挤满了整个房子,挤到房子前的一个小草坪去;这个同志之家当然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住宅区,可是大马社会的一个好处是:背后讲归背后讲,邻居却也还是相安无事。
自从小弟搬来我们家后,每个来我们家的朋友都把他当同志了;小弟由于常常和我们在一起,同志话题也说的头头是道;等到谈话对象发现他不是同志时,又是一个一场笑话。
小弟最爱说的一个话题是:同志伴侣关系;「伴侣关系不管是同志还是非同志,共同生活里还是有着无数的挑战。」然后他指着自己说:「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
「不要以为当一个异性恋就天下太平,非同志的柴米油盐上的问题还是生活上的一大挑战;我和太太的问题不外是孩子啦,钱啦,水火电啦,车子啦等等等等;我们可以一吵架就一个星期不说话。」
「看来,伴侣关系开不开心不在于两人是不是异性,而是两人在生活上合不合得来。」小弟总是很有感触的说这句话。
作为一个住在同志圈子里的非同志,小弟另一个感触很深的是歧视。小弟老是投诉说同志们只要一知道他不是同志,就总是跟他拉开距离。「我身上有病吗?我什么地方变态吗?我比你们差吗?」小弟有时开开玩笑的说。
我告诉小弟说:「你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歧视同志了吧?」
小弟接下来说了一句很有深度的话:「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当社会少数时投诉被歧视,可是一到了自己变成大多数时又开始歧视少数呢?」
在小弟住在我们家里的时候,常常会遇到一个人们会问的问题:「为什么你在离家出走时选择一个同志家庭而不是一个非同志家庭?你是不是也可能是同志?」
小弟说:「离家时我考虑的是什么地方可以让我过得最轻松,让我最能放下过去的不开心。主人是不是同志,重要吗?」
小弟继续说:「假如和同志在一块的就一定是同志,那么住到非同志圈子里的同志不就都变成非同志了吗?今天我和马来人在一块我是马来人,明天我和印度人在一块,我又变成了印度人?太可笑了吧。」
小弟住了好几个月才搬到他新买的一间房子去,大家为他搞了一个欢送会。欢送会上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再搬回来,他说:「等我再离家出走时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