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Mar 2007

生命,本來就是孤注一擲

在異性戀霸權統治下的國度,耳濡目染的盡是種種對同志不利的言論,異性戀者占據「高人一等」的地位,同志成為嘲笑的名詞,同志從小就學會與異性戀一樣「幽默」,開同志的玩笑。

我們愛慕同性,卻又不敢接觸同性的目光,我們的生命背負一種陌生的負擔。我們不斷逃避自己,可是到底還是在遠離自己的地方看到自己。在異性戀的世界與情感裡,我們越敏感地察覺自己是多麼地與眾不同。
為了生存,我們學會撒謊,但最想騙的,卻是自己。

異性戀霸權的世界觀相信異性戀相對於同性戀,就如正常相對於變態、正確相對於錯誤、愛情相對於獸欲,賦於異性戀情感絕對的優越性。同志怎麼可能不驚心肉跳?

在這種環境之下,同志要接受自己,勇敢地走出來,何其困難。可是生命有一種我們難以理解的韌性,在現實生活裡,還是有許 許 多多的同志克服萬難,克服恐懼,走了出來。有時我百思不解,在我們這一時代,還有那麼多人不敢走出來,五十年前、一百年前,或更久以前,情況豈不更糟?但還是有人走出來,以如此堅決姿態,實在難以思議。

我想,那是因為愛情有一種力量,一種比恐懼更大的力量,幫助我們勝過憂疑。愛,比死更堅強。

同志的靈魂,不論我們自覺與否,有一種劣等情結,是在我們的愛欲被咒詛、謀殺與企圖埋葬之後被建立起來的。我們愛慕同性,卻又不敢接觸同性的目光,我們的生命背負一種陌生的負擔。我們不斷逃避自己,可是到底還是在遠離自己的地方看到自己。在異性戀的世界與情感裡,我們越敏感地察覺自己是多麼地與眾不同。

有人不善於偽裝,有人不屑於偽裝,為人疲憊於偽裝,最後還是走出來,拒絕偽裝。

有人不願走出來,因為下意識還是相信了異性戀霸權,我們以為自己唯一的幸福指望是成為異性戀,我們還幻想自己有一天可能改變,我們想像有一天會遇上一個令我們心動的異性,叫我們從此不再愛慕同性。我們以為對同性的戀慕是因為心靈空虛,有一天我們的心會被異性充滿。

我們有太多的幻想與期待,我們獨獨沒有勇氣幻想真實的未來,一個我們可以坦然做回自己的未來,我們企圖在主觀上、在智性上,把自己當異性戀。

這是我走過的心路歷程,也是許 許 多多同志走過的路,還有更多的同志還在走這一段路,還未走完;也或許 有人一輩子都走不完。
許 多同志計劃找到真愛後,才走出來。殊不知,如果不首先走出來,如果不首先毫無保留地接受自己愛自己,我們沒有能力真正去愛。我們拿甚麼去愛,如果連自己也在逃避自己?走出來後,縱使還未找到真愛,至少還有自己。
不過,我始終認為我們這一代的人還是比過去幸福,至少還在走的同志可以遙望路的盡頭。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遠。有太多的前例讓我們參考,有太多現成走出來的例子在鼓舞我們,走出來真的沒有想像中可怕。

當我們走出來後,我們就會發現所有的恐懼與不安,來自異性戀霸權灌輸的意識,我們終於明白異性戀霸權是一種文化壓迫與心理暴力的結合物,它是一種表現仇恨、自我中心的精神病取向。它需要精神治療!

一個正常的思維怎麼可能如此蠻橫的論斷別人的情感與愛戀?一個人憑甚麼以為自己的愛戀是舉世無雙的唯一標准,而如此詆毀別人的愛情?如此狂妄自我中心,把異己界定為邪惡與變態,這怎麼不是一種精神病取向?

我們需要一定的自信,方可能走出來。但也唯有徹底地走出來,我們才可能獲得一種生命罕見的自尊與勇氣,完全明白異性戀霸權原來不過是需要治療的精神病取向,而我們走出來的勇氣可以治療他們。

不過,我們不是為了治療他們而走出來的。我們首先需要治療的是自己,我們靈魂的劣等情結需要被矯正。我們走出來,因為領悟沒有甚麼比接受自己更重要,沒有甚麼比愛真實的自己更基本。唯有接受自己與愛自己,我們的存有才可能成為一個有能力去愛的生命主體。

許 多同志計劃找到真愛後,才走出來。殊不知,如果不首先走出來,如果不首先毫無保留地接受自己愛自己,我們沒有能力真正去愛。我們拿甚麼去愛,如果連自己也在逃避自己?走出來後,縱使還未找到真愛,至少還有自己。

還在猶疑彷徨與不願走出來的同志,你可能想像你錯過了多少真愛?

生命,本來就是孤注一擲。何況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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