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寒問暖嘮嘮叨叨一般之後就是閒話家常好時光,於是從三舅父到俺小學二年級的英文教師密絲陳番頭嫁到兩條街外江嫂的老公被人捉黃腳雞都都一一報上,還繪聲繪影,江嫂老公被自家河東獅扭著耳朵時的慘叫聲彷彿就在耳邊,讓人很有身歷其境的立體surround感。
精明(無恥?)的商人嗅到了母愛這兩個字背後暗藏的無限商機,所以母親節時,你我都被重新教育──母愛是用金錢來衡量的。
平常日子你可以完全把母親視同陌路,不理不睬,把伊當成透明人,只要在母親節時送上一個價值上萬的按摩椅,那你就是天下第一孝子,廿四孝從此要改寫成廿五孝。
你可以天天對母親大聲呼喝,甚至拳打腳踢,但只要在這一天帶伊到著名的中餐 館和其它千多名孝子孝女等位,吃上一桌滿漢全席,那你就可以孝恩感天,拿了一張登上天堂的直通票。
俺雖對所有被商業化了的節日有無比的厭惡,但是在那個媽媽大晒的周末,還是傳了一則短訊給敬愛的母親大人。
於是當晚就接到母親大人的一通電話:「呢排天氣甘熱,你要飲多D水……」。離家十五載,關心從未減少過,唐辛子依然是伊三十年前抱在手上珍之惜之愛之親之的小粉團。
在伊的面前,你我從未長大過,昂藏六呎的三十歲壯漢依舊 是那名要親自喂他吃飯的三呎小人兒,只恨不能時時在他身旁,天寒時,替他披上溫暖的被,天熱時,為他奉上一壺辛辛苦苦煲上一個早上的涼茶,所以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三舅父隔離屋俾人打劫,嚇到佢鼻哥窿無肉……」噓寒問暖嘮嘮叨叨一般之後就是閒話家常好時光,於是從三舅父到俺小學二年級的英文教師密絲陳番頭嫁到兩條街外江嫂的老公被人捉黃腳雞都都一一報上,還繪聲繪影,江嫂老公被自家河東獅扭著耳朵時的慘叫聲彷彿就在耳邊,讓人很有身歷其境的立體surround感。
講著講著,半小時就過去了,然後正式進入正題,前頭的鋪排只為了後面這些精彩。
古代有孟母三遷,現代有唐母三探,為的都是兒子的好。
第一探,「表嫂話係商場度見到你同一個女仔拖手仔喔,究竟係咪真架?」
俺自然「什麼我都有預感」,於是兵來將擋:「邊個表嫂啊?係咪有白內障果個啊?睇錯啦。」四兩撥千斤,輕鬆過關。
第二探,招式更凌厲些。「但係大仙爺話你今年有姻緣,三年後就會有喜事。」
《沉默的母親》,歌是這麼樣的唱,但現實的母親哪來沉默,尤其是在兒子的終生大事上。三日一小唸,五日一大唸,千方百計把自己心愛的兒子付託給另一個完全陌生女人。
母親大人,醒醒,盡快清醒。於是再來一個乾坤大挪移:「無信埋晒呢的野啦。」
於是第三探出擊,這一回可是很有水淹金山之勢的必殺技。「四姨婆叫你得閒過去坐坐喔。」
俺當然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四姨婆家裡住著一個二十幾歲雲英未嫁的遠房親戚,俺來個萬佛朝宗:「我趕住出街,下次先傾啦。」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即時消弭各種聲浪。
《沉默的母親》,歌是這麼樣的唱,但現實的母親哪來沉默,尤其是在兒子的終生大事上。三日一小唸,五日一大唸,千方百計把自己心愛的兒子付託給另一個完全陌生女人。
你我曾是她身體裡的一塊血肉,從一個小點長成一個三公斤肉團,她給了我天,給了我地,我們一體兩心,長長臍帶的兩端,我們倆的心跳曾是那麼的接近,幾乎可以說是她體內有我,我體內有她──兒子那不能言語的神秘心緒,她怎麼能不懂?
她不可能不懂。俺猜想全世界母親的理念都一樣:「我對同性戀絕不反對,只要不是我的孩子就行……」
於是為了自己那名三十而立依然孤家寡人的兒子杜撰了種種藉口:「他事業為重,分身不暇,兒女私情暫拋一旁……」「大城市的女人∕我兒子眼角太高……」,心中依然憧憬著有那麼一天,兒子拖著另一個女孩的手上來家裡吃頓晚飯的溫馨情境。
「我的兒子是個不愛巾幗只愛鬚眉的同志。」這個像鹽一樣苦澀的事實,全天下的母親都吃不消。
可是母親對兒女永遠是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所以知道兒子當同志當得很快樂,她應當很快樂吧?謹以此文獻給全天下家裡有個基仔基女的母親,我們無奈成基,妳們無謂傷心,大家都要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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