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Sep 2009

你有沒有這個「意識」?

現在我還是只愛男人,現在我還是對再美的女人不來電。只不過,我如今對女人,對自己身上的那些女性氣質,比較自我認同,不那麼逃離遠離或者內心恐懼,對她人身上的那些迷人的女性氣質,比較欣賞。

09年09月19日晚,我為一台從中國大陸來加拿大多倫多的中國文聯訪加巡迴大型綜藝晚會,在多倫多大學音樂系劇場的演出做義工。

演出開始之前,我在演員化妝室幫忙。鬧哄哄的氣氛,人來人往,又遇到一個非常中國特色的「老鄉」朱韶宇,本來我們那個省(湖南)的人,就有能說會道的美名,加上這個老鄉又是一個非常人物,他的非常在於,他是一個專門靠耍嘴皮子吃飯的人,哈哈,有點地方特色了吧,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是一個職業相聲演員,他謀生的工具,就是他的嘴皮子。

跟他的談話聊天,就用上了三門語言,普通話(國語),湖南省會城市長沙的方言(湘方言是中國八大方言體系之一),和他的英語。我很吃驚,長沙話其實不是我的母語,我脫離那個方言的生活環境之後這麼多年,居然還聽得懂,也講得出口長沙話。他很吃驚,他高中畢業水平的英語,居然磕磕碰碰也表達得出一些多倫多觀感。

正在和老鄉嘰嘰喳喳匆忙寒暄之間,一位男生從外邊回來化妝室,瘦瘦的個子,中等樣子的身高,穿著一件黑色的上衣,很不起眼的男生吧。當時那個大的演員化妝間,進進出出的人員不少,有帶隊的政府官員,有當地華僑華人社團頭面人物的拜訪,也有隨團的一些行政或者舞台技術人員。

這位進來的普通男生,和當時化妝間中的那些男舞蹈演員,男雜技演員的舞台表演感到氣質相比,也就是他瘦瘦的脖子上,掛了一條暗紅色的長圍巾,稍微有點演員樣子的,官員,僑領,舞台人員,這種天氣,又是室內,誰掛一條繞了一圈還是長度圍巾啊?

這還是我此刻做回憶錄的時候,給他安裝上去的一點記憶深處的細節,他一條圍巾體現的舞台熏陶出來的演員氣質。

晚歸的男生,拎著一個H&M的購物袋,說是又專門跑去了一趟,總算是把他先前看中心儀的那條圍巾買回來了。我順口說了一句,這家H&M時裝品牌,進軍大陸,在上海也有專門的旗艦店,可能在那兒買,相同的圍巾,價錢上要便宜一些吧。

他倒是瞟了我一眼,也沒什麼特別的,畢竟我算是在化妝間演員當中的一個新出現的陌生面孔,對陌生人的插話,多瞄一眼,正常得很。他說,就算是相同品牌的旗艦店,也很可能分發到貨品不同種類,或者顏色不對,或者款式不對。

一條圍巾,講究還挺多的嘛。

後來就是演出前後台的那些忙忙碌碌,演員們大多化好了妝,穿好了演出服裝,來到後台候場,美女俊男,你猜一猜,忙進忙出的時候,我的眼光都盯誰看,美女,還是俊男?

如果是幾個月前,估計一點疑問都沒有的,那個時候,我依舊是一個堅定的男愛男的男同志,眼睛要吃冰激凌,眼睛要吃糖,利用為演出做義工的工作之便,自然是要大飽美男們的眼福。

現在呢?現在我還是只愛男人,現在我還是對再美的女人不來電。只不過,我如今對女人,對自己身上的那些女性氣質,比較自我認同,不那麼逃離遠離或者內心恐懼,對她人身上的那些迷人的女性氣質,比較欣賞。

所以,現在的我,眼睛吃冰激凌,變成了美女俊男通吃的的盜花大盜,以前美女如過眼雲煙,不上心,不用心,不專心,現在,有美女在身邊晃來晃去,不看白不看,幹嘛不看?

尤其是自從我發現了喜歡男扮女裝異裝女孩的一大把男人的群體存在,知道這樣的秘密之後,我開始對女人氣質著迷,有了一份「有意識」的追究和探究:究竟什麼樣的女性裝扮,什麼樣的女性氣質,才是男人心目中的女性性感?

後台候場的美女當中,有三位比較各色,和群舞演員們穿著一模一樣演出服裝,拉幫結派呆在一起嘰嘰喳喳不同,顯得非常特立獨行。

一位是玩魔術的女士徐鳳美,她將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最後在背後挽了一個簪子,古典?時尚?我瞄了一眼她的服裝,有些腰身,但還是顯得寬闊,後來才知道,這身演出服裝,到處都是巧妙機關,顏色式樣都是變來變去,算是魔術的道具,不可能兼顧緊貼腰身的性感。但多年舞台的表演,那份氣質,還是蠻迷人的。

還有一位獨來獨往的女孩子,在後台旁若無人的晃來晃去,一身黑色打扮,黑色的迷你閃光短裙,黑色的絲襪,陪的是黑色的長及膝蓋的高跟皮靴,就算是在世界著名都市的多倫多街頭,也該跟得上活潑,動感,時尚的當代大都市的流行節奏,也真的很性感,至少,在不是男人眼中,這種狂放豪爽,敢露敢穿,一定是自有她迷人道理的,後來她上場,主持人介紹,才知她是大陸小有名氣的流行歌手董蕾蕾。

再就是那位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女孩子,她的演出服裝算是比較中規中矩的那種改良過後的中國古典服裝,一看就是舞台上的用品,和董蕾蕾的街頭時尚女孩的思路,完全是不同的,這樣的演出服裝,大街上是見不到的。還有就是她的大長辮子,明顯就是假髮,可舞台演出,要的就是這種假的效果,和假睫毛一個類別,一個道理。

我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漂亮,瓜子臉型,顧盼生輝的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眉細長細長的,鼻子筆挺筆挺的,嘴唇紅艷艷的,五官十分小巧精緻,很可愛的女人味。

直到她跳完了根據中國東北二人轉改編的舞蹈《三場舞》,和主持人共同揭開她的性別之謎,我才恍然大悟,這個舞台美女,正是那個拎著H&M購物袋的那個男生!

為什麼,我就沒有這個「意識」,那個晚上的演出,會有我們中國特色的反串表演呢?

為什麼,我就沒有「意識」到,那個大白天帶著暗紅圍巾的男生,可以搖身一變,裝扮成絕色美女?

此刻我在電腦互聯網上找他的資料,他的名字叫劉鵬,是遼寧大學本山藝術學院的舞蹈講師,有玩轉手絹,折扇,所有二人轉道具的絕活,人稱「手絹王」。

而遼寧電視台對他專訪的文字稿,介紹他反串的起始和開始,回顧他裝扮成女孩子的心路歷程,倒是沒有多少掙扎困惑,也沒遭遇多少明晃晃赤裸裸的歧視白眼,反倒是,異性戀男人的電視台記者常俊,事先預設的立場,處處體現在他的提問當中。

這個立場就是,以藝術之名,反串是藝術需要,反串是藝術犧牲,反串為了藝術美感,反串為了藝術昇華,卻只字不提,表演者劉鵬自己本身,性別認同,性別顛覆,性別革新。

電視採訪中,劉鵬自己的講述,看上去只不過是一次偶然的演出機會,一位台灣製作人投資一台舞台劇,建議他做反串秀,歪打正著,走上了反串變裝這樣一條「藝術」道路。

一個非常好的個案研究材料,劉鵬,你有沒有這樣的主動「意識」,打破性/別界限,顛覆性/別定義?

而我的讀者朋友當中,又有多少人,自我身份認同是男同志,其實都是自我「意識」不到位,潛在的,隱蔽的。不自覺,沒挖掘的異裝者,甚至變性者?

不得不感嘆一句,古希腊的山巔名言:認識你自己。這道恆古未變的難題,其實是人世間最難最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