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艱難的文化產業中打拚奮鬥,除非你屬於塔尖上的那少數幾位,否則,不定的工作時數,持續「再就業」和「再失業」的情形,根本是家常便飯。怎樣維持平日有固定收入的生活,還真是會讓家里的人擔心。媽媽跟很多天下的母親們一樣很實際,深怕她的孩子在經濟上會拮据,導致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她如此的操心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因為這樣而放棄本身的興趣和生活。
也許在不知不覺中選擇生活方式和目標時,我早已知道要走的路會和大多數的人不一樣,我不懂得拿錢去投資股票,也沒有欲望想要買多好的車子。有所不同的是,我本身對精神生活的滿足會有一定的要求。會下功夫的,是在個人的作品和充實自我上。
很多時候和男友Santiago在工作層面上發生爭執,這是在所難免的。有一次在做錄像帶的剪輯,做到一個程度時我當下還真想大聲的跟Santiago說請他去找別人做。因為我認為作品已經算完成了,很不錯了;但他想到有些片段還是可以加強。當時我沒法達到他的要求,因為我不想再改了。他發覺我的不耐煩,改變了態度;我感覺到他的不同,知道自己有點在鬧脾氣,馬上試看冷靜下來,理智的回到之前的談話上。情侶在一起工作很複雜也很微妙,做起事來比其它人在默契上可能佔點優勢。但因為對彼此都很了解,所以如果在工作起了衝突,那麼這個爭論的威力會比一般的工作夥伴來得更大、更難搞。好朋友或家人在一起共事 可能也是如此,私事和公事在這細微的界限邊上來回穿梭,隨時有踏到地雷的可能,這夠刺激吧!
Santiago和我會開始一起合作,不光因為我們是戀人,主要是覺得對方的才能和品味都還不錯,互相肯定,我們都知道如何尊重彼此的個人空間,我們在一起做起事來很有趣。很多時候在同個空間中,他弄他的音樂,我弄我的圖,互不干擾。我們相處的方式很自然,也很直接,任何事情都是會試著攤開來說。其實人跟人相處不應該就是要這樣嗎?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腦裡在想什麼!隨時隨地表達出內心的想法其實是一件很好的事,這在情感的抒發上也一樣重要。
這是一個祇有三千來人的小鎮,居民大多是老先生和老太太。會決定搬來這裡,也是因為Santiago工作的關係。他就職的錄音室grabaciones silvestres就在附近,Santiago住的離工作近,這樣才不用每天辛苦的通勤。而且在錄音室工作,上下班時間不像一般的上班族固定,有時回到家都要三更半夜。
我們住下的這個房子於公元1855年以石塊砌成蓋好至今,它的內部有整修過,祇不過外觀有儘量保持原樣,很有鄉野堡壘的感覺!這房子的房價比市中心要低,對從事創作的我們來說很是安靜舒服。我雖然還不是正式的住在這裡,但為了躲開繁忙的城市和親愛的朋友,我常常也會來到這個窩,因為城市和朋友都是會令我分心的元素。電視節目很無聊,但我們好像很少有無聊的時候,在這就是會很專心的做事跟很專心的大吃大喝。不知為什麼,當我們在這裡的廚房做料理時,心情會很愉快,那做出來的東西理所當然地很可口。吃得好,工作的心情自然就好。
當有一天離開這裡時,我們會很懷念這個在冬天聞起來有鬆煙味的小鎮。很多人在家裡會用木材在火爐裡燒,用作取暖或烹煮,或也許祇是用來搞點情調。冬天天黑得早,如果屋裡起個火,整個氣氛會變得很不同。
當有一天離開這裡時,我們會回憶起每週六上午去鎮上小廣場的臨時市集買菜。一堆堆的蔬果和那些愛聊天的老婦人們。那是一個除了買賣交易但是又可大談八卦的好地方,是社交的一部份。
當有一天離開這裡時,我們會很高興不用在每個天冷的清晨死命地刮那結了冰的擋風玻璃。有時車子還會因為天氣寒冷而無法發動,所以要用不知多少個延長線從屋裡的電插座來牽線,拿平時吹頭髮的吹風機來吹熱引擎。
當有一天離開這裡時,我們會想念天氣好,在後院吃燒烤的日子。刺眼的陽光,不知名的大樹,邊吃邊聊。有時三五好友光臨,每人各帶自家的好料理或食材,馬上成為後院的野餐燒烤party。
當有一天離開這裡時,我們不會擔心屋子里甚麼時候出現小小baby蠍子們。第一次發現他們在屋裡時嚇的我們全身毛毛,但到最後還是以希望不要被刺的同居人之身份來看待它們。
當有一天真的離開這裡時,我們會大步的往下一個未知的目的地前進,重建一個落腳的地方!
社會上也許有太多規範的包袱,盲目的流行和虛假的偶像歌手。事情不再是祇有黑與白,情侶已經不再是祇有男和女。人是群居動物,出去了,才能在別人身上發現自己的不同。跟人 在一起也不能祇抱著強硬的態度,因為凡事好像沒有一定的絕對。要會學習尊重,也要贏得尊重。整個大環境也許很難一下子的改變,但不要因為這樣而討厭、甚至放棄。好比小時候在沙灘上堆沙城堡一樣,不管旁邊的人如何一直在吵鬧,也許等會兒海水可能馬上會漲潮沖垮沙城堡,祇是滿腦子就祇有自己和同伴們,以及那多到不行、令人興奮的沙子。
Santiago Latorre,11歲時開始玩薩克斯風,幾年後進入大學主修電子工程。他是一位音樂家同時也是位聲音工程師,曾為舞蹈、劇場、時尚秀和影像藝衛編曲。個人第一張專輯《Orbita》,在2008年11月於美國Accretions旗下發行.今年5月他會開始在紐約及美國西岸的一些大城市為期40多天的巡迴演奏。《Orbita》是關於旋轉和進化在同個旅程中,不斷在改變,就像一個繞著太陽的星球,在每個軌道上回到同一個地方好幾次,每一次,發生了一些事……更多消息請瀏覽:www.santiagolatorre.com Po Yen Chang,臺灣人,曾在德國柏林藝術大學就讀一年。藝術系碩士畢業之後進入研究所的多文化交流及翻譯學博士班。我們最近接的一個案子,是為一位歌手、音樂製作人的巡迴演唱會設計和執行所需要的影像裝置,以及製作一共六支的錄影帶、為期3個月的網頁2.0策劃製作。 |
本文原載:《Rice米飯》第10期;撰文+攝影yeni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