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第一次和陌生男孩见面,要有少男的矜持,不然以后不值钱。
平命的我,爱情故事一样的乏善可陈、淡而无味。
自从咸丰年前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曲后(往事不要再提,我人生太少云雨……),我的感情世界就像苏格兰男人裙底下的风光一样,一片真空。
别人的旖旎情事(两年换六名男友、三次爱上有妇之夫、分手后割脉吞安眠药双料自杀……)像一杯杯彩虹十色,味不迷人人自迷的鸡尾酒,像晚上九点档的韩国连续剧,爱得好凄凉,恨的好激烈。
而我的就是那一瓶无色无臭的矿泉水,或是星期六下午窝在房间里看的一个吉本芭娜娜小品爱情故事,平平淡淡,像小小的蜻蜓,在静止的水面上轻轻一点,泛起了那么一圈的涟漪,但风一过,一切就了无痕迹了。
我与我的法国情人就这样渡过了没有第三者、没有家庭纠纷、没有金钱瓜葛,淡出鸟来的七百多个日子。
没有什么海枯石烂;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就是那种涓涓细水长流的爱情,我倒希望有那么一点隽永的意境。
我们在网络上结识(我的主啊!求你赐予伟大的同志网站永生吧,他带给了成千上万的人无比的快乐与幸福呀!),交谈过数次后,大家都留下好印象,於是就决定见面了。
我第一次见他时,只觉得他好白好白(他还一身白衣白裤,让他看来像一管牙膏)好像出生时不小心掉入一桶牛奶里,从此身上就染上了那不太健康的奶白色。
躲在眼镜下的淡蓝色的眼珠有一种幽幽的吊诡的光,眼角尾梢有点下吊,眼底下托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配上尖挺秀气的鼻子和薄薄的红唇,整个人像是从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代的画里走出来一样(风乾了,就是那一个挺立在巴黎街头的雕像)。
我们喝著红酒,言谈甚欢,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虽然有点处女似的拘谨(妈妈说第一次和陌生男孩见面,要有少男的矜持,不然以后不值钱),但基本上彼此都留下一个好印象。大家都有那么一点相逢恨晚的感觉吧。
两个法国人展开骂战,若不是两人都七情上面,你还真以为他们哥儿俩在吟唱情歌。
没有任何协议,谁也没说什么,就好像口渴时倒了一杯开水,下一步就是喝下去那么自然(我想起了张艾嘉的那首歌:「会爱上你因为我寂寞,虽然你从来不说,你不说我也会懂……」)。
从此我的生活里就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法国气味;他也准备要接受我五千年悠久文化的冲击了。他熟悉的乳酪红酒里要加上一小块的腐乳与呛鼻的五加皮了。
我在这里如此贩卖我的私房情事,实在是不止让你看我的肚脐眼,连屁眼也送上了……
但这样,也唯有这样,我才能一诉那一别多月的相思情(还有拿那令人振奋的稿费)。
常听说法语是全世界最浪漫的语言,这一点我绝不否认(可恨的是在床上,他用的只是「啊」、「呜」等单字助词,完全感受不到法语的性魅力)。
两个法国人展开骂战,若不是两人都七情上面,你还真以为他们哥儿俩在吟唱情歌。
但法语里的抑扬顿挫绝不简单,想像一下你被心爱的海南鸡饭的鸡骨哽到时所发出「咳、咳!」,那就是最基本法语的发音,也唯有优秀的法国人才能把这种垂死的挣扎声或你老爸早上起床后刷牙后那一响惊天动地的清喉咙声说得如此罗曼蒂克,如此诗情画意。
说惯广东话的我习惯言语铿锵,掷地有声(一句说完,就是老粗一名),法语里的空灵扭捏我捉不来,名副其实的朽木不可雕。
在这两年里,我连一句「merci」(谢谢)也说不好,令我的自尊心跌到最低点,他反倒学会了一些马来语。
我的广东话也常令他觉得刺耳不已,他说我交谈的广东话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冲著对手来骂一样,真是少见多怪。
(下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