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May 2006

莎翁同志情

如果有人出面指控莎士比亚是同志,可能很多人都会晕倒,然而,《莎翁情史》中的莎士比亚明明就抱著有胡子的男人在亲嘴啊!

影像上,明明就是男人爱男人,实质上,却是男人爱女人;环境上,男人亲男人,没人惊讶,事实上,不就说明了莎士比亚前科累累,爱男人不是新闻了?
艺术的世界充满挑战,有人但开风气不为师,有人则是念兹在兹爱吹嘘,得失萦不萦怀?反应的是艺术家的心境和高度。

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百年来有二三百部不同版本的电影诞生,最近以歌舞剧形式在台湾带动讨论热潮的《西城故事》就是现代版加上芭蕾舞剧版的《罗茱》传奇。但是我个人最佩服,也最钟爱的则是义大利导演佛朗哥.柴菲瑞利的《殉情记》。

坦白讲,《殉情记》之所以迷人,有美学、历史和个人的情意结。

美学上,在柴菲瑞利《殉情记》之前的《罗密欧与茱丽叶》都是以会演戏的资深演员来担纲,因为他们的重责大任在于念出莎士比亚优美的台词,至于,外形、青春和活力,都不是前辈最在意的创作概念。

然而,柴菲瑞利的《殉情记》却找上了年仅十七岁的李奥纳.怀汀和年仅十五岁的奥莉薇.荷西来担纲。

三十年前,我在台北市国宾戏院的大银幕上初识这对青年男女时,只有满心的赞叹与欢喜,因为只有这么年轻,这么光艳,这么活泼,这么纯情,才是传奇爱情的最佳见证;三十年后,每回,我向年轻朋友介绍这部电影时,我同样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类似的火焰。

在我的青春梦幻期,奥莉薇.荷西就是女神。至于尼诺.罗塔所写的那首情歌《What’s the Youth》在童伶的歌声中传唱出来时,你的心悸,真的就像茱丽叶在遍寻不获罗密欧时,冷不防就被罗密欧从幕帘后一把捉住小手时的失声惊叹!

在《殉情记》之后,巴兹鲁赫曼拍出了现代摇滚与爵士版的《罗密欧+茱丽叶》,约翰.梅登也拍出了《莎翁情史》,眼前长江后浪滚滚来,《殉情记》的影史地位却一直屹立不摇,一直是影迷的最爱之一,但是我更在意的是柴菲瑞利到底怎么看得其他版本的罗茱情史?
柴菲瑞利的结论是:「对于爱男生的莎士比亚而言,一旦发觉自己想要带上床的男人竟然是个女人时,确实是个大意外。」
前几天读到了柴菲瑞利的一篇评论,他开门见山地说:「《莎翁情史》玩得最有趣的就是性别战争!」

因为在伊莉莎白女王的英国时代,女人是不能上台演戏的,所有的女性角色都是要由男性来扮演。

爱演戏的葛妮丝.派特萝必需贴上假胡子,扮起男生才能上台,但是约瑟夫.费恩斯扮演的莎士比亚在后台抱著男演员亲来吻去时,没有人干扰,没有人讶异,这是什么意思?是暗示莎士比亚是爱男生的同志吗?

电影没有指控莎翁,因为观众都知道那位贴上胡子的男生其实是位女人,他们只是别无恋爱场所,才会上台念著台词,下台就亲吻在一起了。

不过,柴菲瑞利的结论比较有趣:「对于爱男生的莎士比亚而言,一旦发觉自己想要带上床的男人竟然是个女人时,确实是个大意外。」

影像上,明明就是男人爱男人,实质上,却是男人爱女人;环境上,男人亲男人,没人惊讶,事实上,不就说明了莎士比亚前科累累,爱男人不是新闻了?

电影的魅力就在于创造大量的暧昧性,有主轴,却也有变奏,活蹦在眼前的真真假假,却与隐藏在幕后的虚虚实实,交错出无限的组合。

《莎翁情史》的创作主轴是从「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剧本中,反推出莎士比亚的创作心态,他不是正深陷情网,怎么可能出深情比酒浓的精美台词?

然而这场只能在剧场里偷偷进行的私情,正因为性别的伪装,有了便利性,却也因而有了多重联想,无限的可能,多样的组合,建构出电影的岐异暧昧的空间。

《殉情记》是正宗文本的精华诠释;《莎翁情史》则是翻动文本的另类新诠,一则故事大家说,各领风骚千万千,电影世界的迷人,无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