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Jul 2005

痛(并愈合著)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最近俺偏愛說故事,老化現像之一也。),無比賢能的上帝要男女都互相承擔分娩的痛苦,一起體會制造一個新生命的神聖及艱苦。

相愛時當然耳的甜甜蜜蜜,天天連體嬰似的,你眼望我眼,深情款款:「我有三大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同為樑上燕,歲歲長相見。」肉麻當有趣。
於是女的負起那十月懷胎之苦,但臨盆時那要命的陣痛,卻由男人去承受。

所以當女人在床上優雅地喝著她的卡布其諾時,她的男人卻痛得在地上打滾翻騰嚎啕大叫。

於是有那麼一天,女人甲又要生啦,但可怪的是叫痛喊苦的不是伊的丈夫,而是鄰村的那名精壯小子。真要命!

後來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連仁慈的上帝也為男女間情事的道德淪亡發怒了,於是下了一道聖旨:「女人生產的痛由她自個兒承擔,我眼不見為淨也。」

說這個故事,當然不是要貶損尊貴的女性,暗諷她們天性淫蕩,常紅杏出牆,與情夫暗度陳倉。

俺只是為了帶出本週的主題──「痛」(也順便湊湊字數,編輯大爺有怪莫怪)。

有說女人生產時那種破骨開肉,血流成河的痛是人生十痛之首(第二痛是那可畏的牙痛,曾受此苦的唐辛子舉腳贊成)。

但心理上的痛自然與生理上的痛有所不同,但一樣的是無比折騰。

這當中,情變時的淒慘苦痛肯定名列前三名吧?

相愛時當然耳的甜甜蜜蜜,天天連體嬰似的,你眼望我眼,深情款款:「我有三大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同為樑上燕,歲歲長相見。」肉麻當有趣。

到後來情海翻波,愛河暗涌,男人下帷求去。那時真正的磨難痛苦才到來。

到底情變有多痛,誰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甲十年淡如水的愛情突變的傷,恐怕還抵不上乙那三天狂戀後的悲慟。

所以俺最怕別人扮先知,大言不慚地說:「我深深地了解你此刻的傷痛」,你懂個啥?

歌兒都這麼唱:「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痛?」

女人可以煞有介事,喋喋不休地:「生孩子很痛很痛的呀!」

你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是嗎﹖好可憐呀。」

伊們在描聲繪影如泣如訴地說,我們也只有那種事不關己的冷漠,只覺得她把生命的起源說得那麼悲烈慘酷而感到黯然神傷。

針還沒刺到肉,怎知痛呢﹖
都說男人靠得住,母豬會爬樹也。
有的人受了那麼一點傷,就呼天叫地:「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我心如刀割呀!」要全天下有心人同聲一哭。

於是身旁金蘭姐妹們忙不迭地賠上一把同情淚,以顯出伊們姐妹情深。

而心肝壞,愛落井下石的則一旁冷笑曰:「哈,報應呀。都說男人靠得住,母豬會爬樹也。」

俺這等歹命人,受了傷從不敢大嚷大叫,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靜悄悄地躲到一旁去舔自己的傷口。

男人變心了,流再多的眼淚,做太多的手勢也是枉然,留下那麼一點力氣詛咒報復和養傷吧。

俺腦中充斥太多損人不利己的計謀,所以常頭痛;愛說人閒話及詛咒臭男人,所以常嘴痛。

但所謂的心痛,好像只有那麼一次(性痛倒不少,都怪那兩元一支的非洲KY)。

那是什麼滋味呢?可以說是五味雜陳吧。

好像讓千斤大石重重壓在胸口,五內崩裂,令人有一種無名的毒辣的窒息感,好辛苦好辛苦;又好像身體裡的某一些東西給抽離了,五內俱空,整個人只是一個不著陸的虛體,在早已不屬於你的世界裡晃晃蕩蕩,只等下一陣來的千年悲風把你卷走,好難過好難過。

但還好,日月如梭,時光飛逝,此痛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再巨大的苦難都會過去的。

有那麼一天,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那以為早已僵立了的心臟原來還一直砰砰砰的跳著,從未遺棄過你。

那當初認定會要了你的命的創傷,終於愈合了,結成了一個厚厚的痂,那是你真正讓愛火燃燒過的證明,你也從此有了一顆更經得起煎熬受得起傷痛的心了。

曾經以為你的心是為他而跳,沒有他你活不下去。

事過境遷後,才發現沒有他你活不下去的事物有好多好多:清風、朗月、健康、金錢、夏宇的詩、張愛玲的散文、奧桑的新派同志電影、穿上超低腰的俊男、星期天下午慵懶躺在床上看書的那一段悠閑時光……數到一百,怎麼就沒有他的名字?

過去了,終於過去了。

如果你此刻正在承受那撕心裂骨的痛,請你撐那麼一會吧。

就那麼一會,然後一切都會過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