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Apr 2007

黑眼圈

荒廢中的建築物的空曠,煙霧瀰漫的城市,寂寞的靈魂,渴望慰藉的心。《黑眼圈》劇中人物,相互糾纏,只盼徒個無須獨睡的夜晚。

導演: 蔡明亮

主演: 李康生,陳湘淇,諾曼阿頓 Norman Bin Atun,蔡寶珠

在這潮濕悶熱,煙霧瀰漫的城市里,這幾個無心獨眠的靈魂,相互糾纏,在苦悶難耐的生活中,尋找相互慰藉的心,深夜夢醒時,可以對望的眼睛……
李康生飾演的無家無業流浪漢小康,在巷子里被街頭騙子毆打,隨後逃出倒臥在街上,被一群正在搬運著撿回來的舊床褥的外勞,順手也把他撿了回去。

其中一個外勞拉旺,對重傷的小康,照顧得無微不至,清洗、喂食,都不辭勞苦的細心照料。

同樣的地區,另一個生命也正在照顧著一個無法自理的生命。茶室女佣琪琪,除了茶室工作外,同時也得照顧老闆娘的植物人兒子,日以繼夜的沉悶工作,使得她麻木不堪。

當小康逐漸恢復健康後,他邂逅了琪琪,同時也吸引了狼虎之年的茶室老闆娘。於是在這潮濕悶熱,煙霧瀰漫的城市里,這幾個無心獨眠的靈魂,相互糾纏,在苦悶難耐的生活中,尋找相互慰藉的心,深夜夢醒時,可以對望的眼睛……

經過《天邊一朵雲》的情色氾濫,蔡明亮這次回鄉(馬來西亞)拍攝的這部《黑眼圈》情色指數大減,但對情慾和感情的描述,顯得更細膩、精確。

比較戲里的兩段感情,小康和拉旺之間,似乎遠比小康和琪琪之間更顯得情深意重。

拉旺對小康的細心照料,看了都讓人覺得小康好幸福噢!反觀小康和琪琪卻是情慾味較重,他們三番四次地,從天橋底,到旅館,尋找共赴巫山的地方,最後終于在空蕩的建築物的蚊帳裡有所作為。

感覺上,似乎琪琪和小康之間是肉慾的需要,而拉旺則與小康是感情的依靠。有趣的是,無論是主動的流浪漢李康生,或是被動的植物人李康生,琪琪都是扮演著解決肉體性慾的角色。
母親借助琪琪的手,為兒子解決生理需要問題,而面貌相似的小康就代替兒子為母親以手代勞,為她消解慾火。感覺有點變相的亂倫,很耐人尋味。
另一個有趣的聯想是關於小康和床褥的聯系,拉旺在同一天裡撿到床褥和小康,同樣全心全意的清洗「照顧」他們,然而過後在同一天裡他發現失去了小康和床褥,當他憤怒地以鐵罐蓋 抵住小康的喉嚨時,到底他在乎的是床褥被搬走,還是小康的不辭而別?

還好他最後親吻的是小康的手,而不是陳舊的床褥,這多少也表明了他的心態。

至於小康和老闆娘之間的關係,由於小康和老闆娘兒子的長相如出一轍,所以就顯得格外曖昧。

他們之間的一段情慾戲,和琪琪替老闆娘兒子手淫那一段,可說得是遙相呼應,母親借助琪琪的手,為兒子解決生理需要問題,而面貌相似的小康就代替兒子為母親以手代勞,為她消解慾火。感覺有點變相的亂倫,很耐人尋味。

拍過九部電影的蔡明亮,在這部《黑眼圈》里,導演手法表現得成熟精練,由於蔡明亮的電影通常都很少對話,標榜的是「沉默是金」,因此鏡頭的運行、角度,色彩的運用,畫面的結構都成了敘事的工具。

比如以遠鏡頭拍攝在空曠建築物上獨自行走的外勞拉旺,又或者他在一湖積水邊獨自吃著午餐 ,就很有效的反映了他只身單影的寂寞。
漆黑骯髒的積水,空曠寂靜的建築,像是故事人物空虛,受困的心靈;無處不在的煙霧,是壓抑生命的環境,床褥是撿回來,很基本的生活需要,就像寂寞的人,基本的需要就是有個伴。
最後,三人同床褥共眠,互相慰藉,樓下躺著的植物人兒子,通過地板的縫隙,望著他們,眼神是羨慕?是嫉妒?還是悲傷?

這部《黑眼圈》延續了蔡明亮作品一貫的陰暗沉靜,以靜制動的畫面。不同的是,這次,畫面增添了一些色彩,如昏黃的街燈,建築物里的陰藍色調,使得影片畫面更具有氣氛。

《黑眼圈》應該是蔡明亮至今最淺白的一部作品,但也極具意象,漆黑骯髒的積水,空曠寂靜的建築,像是故事人物空虛,受困的心靈;無處不在的煙霧,是壓抑生命的環境,床褥是撿回來,很基本的生活需要,就像寂寞的人,基本的需要就是有個伴。

《黑眼圈》雖然劇情簡單,節奏緩慢,但導演安排了很大的空間,任由觀眾細細咀嚼,慢慢領悟。

無動靜的畫面,似乎蘊含了深沉的寓意,讓人不由自主地凝視,觀察,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