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同志而言,爱尔兰各级学校可能是充满敌意的场所,特别是教师办公室。据《路透》报道,爱尔兰许多学校仍由天主教教会掌控,因此男丶女同志或双性恋教师若公开性倾向,有歧视甚至解雇的风险,这是因为爱尔兰现行法律允许具有宗教信仰的雇主惩罚行为不符合宗教标准的员工。
「当你进入学校体制之后,你就陷入学校的思考模式中,被迫保持沉默。」34岁的克里罗伊(Leo Kilroy)表示。他曾在都柏林贫民区的一间天主教小学任教。「你意识到,如果你出柜说你是男同志或女同志,你可能会经历歧视。你的职位也面临挑战。」
学校多半有教会渊源
爱尔兰的天主教教会在两个主要领域具有重要影响力:学校和家庭法。这2个领域受宪法规定,而宪法则受到过去天主教历史的影响。
爱尔兰超过9成的小学由教会经营,且有半数高中是天主教学校。这类学校的学校委员会成员中,经常都有一名教区神父。虽然教师薪水是由政府发放,但是天主教教会仍在学生入学和教师聘任上有发言权。
克里罗伊在快30岁时出柜,当时他已离开教职。他现在负责训练实习教师,同时在一间代表男丶女同志和双性恋小学教师的团体担任财务主管。爱尔兰的小学教师约3万1千人,而该团体目前有45名成员。
「我之所以敢出柜是因为我离开学校体制。男丶女同志在教师办公室里需要自我监察。」他说,「我听过有同志教师被忽视,不给予升迁;他们遭口语污辱和歧视;还需忍受有关男丶女同志的笑话。」
在1993年之前,同志行为在爱尔兰仍是一项犯罪行为,肛交可能会被判终身监禁。在那之前,大多数人选择隐藏性倾向。1980年代,都柏林举行的同志骄傲游行被认为是异端活动,只有数百人参加,场边还有零星的卫道人士大喊他们是爱滋病的根源。从那时起,爱尔兰大众对同志的态度有戏剧性转变。今年同志骄傲游行吸引2万5千人参加,是全爱尔兰第二大的游行。
民调显示,大多数民众支持同志婚姻,支持者中包括许多信奉天主教者。91岁的费兰说:「上帝把他们造成那样。他们应该拥有同等的权利。」
不过,在许多教室中事情没有太大改变。爱尔兰学校每天有半小时的宗教教义课,而教室墙上都会挂着一座十字架。
丹普西(Patrick Dempsey)过去常装病不想去都柏林南边贫民区的学校去上课。「从我进校就读的第一年,到我离开为止,我都必须要面对霸凌丶害怕在走廊上行走等难题。当你知道别人会叫你『娘娘腔』或是『同性恋』,你知道你会在30人面前出糗,你就会想,无论如何都要避掉这些。」
这名19岁的男孩最后在高三中辍,因为他对于学校教师忽视这个问题的态度感到无力。「我想这归因于这所学校的校风,因为那是一所天主教学校,他们对于同志霸凌没有特殊的对应方针,」他说,「在学校,对同志公然歧视的态度已到了不可置信的程度。一名教师就使用恐同的语汇。」
政府态度不够积极
虽然爱尔兰跟进其他欧盟国家,立法让离婚和避孕合法化,但爱尔兰仍旧是个相对宗教化的国家,在教会举办婚礼和葬礼仍是常规,而浸礼仍被视为人民生命必经的仪式。
爱尔兰政府1937年在草拟宪法时,曾向都柏林大主教提出谘询。1970年代早期,一项认可天主教教会特殊地位的法条被移除,但是宪章的开头处写着:「以圣三一之名」。爱尔兰法律中也保有提及女性适切地位是留在家中的条文。
「虽然我们变得越来越自由,且在政策制定上越来越世俗化,但我们仍看不到主流政党有非常强烈的世俗化倾向。」科克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Cork)的政治讲师雷迪(Theresa Reidy)表示。「在迈向完全世俗化的路上,他们移动地相当缓慢。」
总理肯尼(Enda Kenny)所带领的联合政府曾保证,将研究修宪让同志婚姻合法化的可能性。民调显示,大多数民众同意这项提议,也希望能够减少受天主教教会对学校的控制。
不过,由于爱尔兰政府努力要冲破经济危机,肯尼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处理具争议性的议题,摆脱教会在学校中的主宰地位,可能会导致资金短缺。
他的政府还未正式制定一项界定人工流产在爱尔兰是否合法的法律,虽然欧洲人权法庭1年前已裁定,缺乏这项法条等于是违背女性人权。而尔兰政府也只模糊表示,将会调查就业法对男丶女同志教师是否会造成威胁。爱尔兰就业法规定宗教方面的雇主采取「合理必须」行为,以确保员工或可能的员工不去破坏其宗教精神。
法律跟不上时代
现在的爱尔兰青少年同志越来越能轻易出柜。大多数打到都柏林同志青年热线BeLonG To寻求谘询服务的年轻人约14丶15岁;该热线9年前成立时,主要都是19丶20岁的人打来。
「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宁静革命。从前3年起,向BeLonG To出柜的年轻人每年都成长1倍,非常惊人。」该团体共同创办人巴伦(Michael Barron)表示。
今年,超过2,500人参与该团体的活动,数万人透过电子邮件与该组织接触。巴伦与各学校合作,唤醒学生和教职员对男丶女同志丶双性恋和跨性别的认知,并对抗恐同霸凌。
学校管理委员会和校长的态度是关键。他们当中绝大部分已不是修女和修士。「部分与我们合作的最好学校是宗教学校,不过宗教整体而言还是造成了一个障碍。」巴伦表示。
「我们知道学校里有许多同志教师不愿出柜。这些同志教师能做为年轻人的一种行为典范,特别对于那些生活在挣扎中丶认为自己是世上唯一一个同志或跨性别者的年轻人来说特别是如此。」
对尼波赫尼而言,身为一个女同志在她所任教的非宗教性职业大学来说并不是个问题,问题反而是出现在家里。尼波赫尼和她的伴侣柯伦自从成为双胞胎女孩的双亲后,就一直困在法律的混沌之地。据爱尔兰法律,柯伦与2个女儿无任何关系,因为她不是她们的生理母亲。她不能领养她们,也不能成为她们的监护人,甚至无法登记在她们的出生证明上。
「如果我们分开了,我就什么权利也没有了;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没有权利要求我,所以我可以不用照顾她们,或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这名经营电视制作公司的都柏林人表示。
去年通过的立法给予注册为民事伴侣的同性伴侣与已婚异性恋伴侣一样的财务保障,但并不是全部的权利都一并给予。这表示同性伴侣的子女,即使是那些成为公民伴侣的人,都不受法律保障。「孩子们知道我是她们的母亲。我为了她们在早上3丶4丶5点起床,但法律并不知道这点。」
本文原载:台湾《立报》2011年12月27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