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May 2008

一种革命

我第一次遇到南西,就觉得她像什么人。

当时我无法确定她像的这个人是谁。也许只不过是我自己头脑中的牵强附会吧,因为她的长相,或者她的独特气质,联想到一个名满天下的知名人士?我知道我自己一直对「英雌们」情有独钟,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知名人士,被我列入英雌之列,那一定是过目难忘的。

比如屡败屡战,2004年最终败于抗癌之战的美国知识分子女将,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在我眼中,就是一例英雌。

这儿的「英雌」不是冲冲杀杀的铁姑娘铁娘子类似的贬义词,在我的辞典当中,英雌是特立独行才华横溢的同义词。

千万别嘲笑我改写「英雄」而来的「英雌」矫情多事,或矫枉过正。人类历史(History)上,他的故事当中(历史一词的英文解释:his story),一统天下的英「雄」们太多,出色的女性,如果实在无法忽视略去,也往往一并记录在「英雄」的类目当中。

男权社会的巨大阴影啊。

南西是个制作记录影片的独立电影人。

她的特立独行,她的侃侃而谈,话题的广泛,见解的深刻,对我来说,好像似曾相识,以前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一起谈过了的思辩话题?是在谁的身上,好像是相识已久的一个人,我早就见识过了的锋利思维?

又或者,我对南西的似曾相识之感,其实是来自她浑然一体浑然不知浑然天成的那份自然亲和力?才华横溢的人,未免持才傲物,见解深刻的人,多半沉默是金。为什么在南西身上,我体会到的是,熟悉,亲切,似曾相识,恰似故人来,共同拥有,如此众多如此广泛的相似之处?

是台湾女诗人,席慕容的男欢女爱情诗诗句中的意境吧:一棵开满繁花的树,长在我必经的路上,在生命的轮回中,安静地等了我五百年?

我在《统一战线》中,把所有不认同异性恋霸权的人类同胞,统到「同志」这条战线上来了。

但身临其境,参加同志聚会,跟统一战线上的同志们在一起,看看我们自己同志们的敢爱敢恨,敢穿敢露,敢做敢当,种种活出自我,活得精彩的各色人物,还是会给俺,上生动活泼的一课。

比如易装的同志,比如变性的同志,比如「男人婆」的女同志,《如歌》专栏时常涉及的话题,留在最后「比如」出来:哈哈,比如C男妖男母男。

不要说别的循规蹈距中规中矩的非同志,对同志天地世界中各自各精彩的五颜六色目瞪口呆,就连我们同志内部,同一战壕中的战友,也往往有不少同志,没有意识到自己性身份的革命意义,不知所措的惊世骇俗感叹之余,可能会跑到异性恋霸权的阵容中去,转身对我们的同志姐妹兄弟,指指点点,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说长道短。

南西呐?她是从不穿裙子的女同志,我不想再给你太多的素材,比如她永远的齐耳短发,比如她的雷厉风行,比如她的声音,她的语速,她行走的样子,你要给她贴上什么标签么?

南西是祖母级别的女同志了,她的伴侣菲儿,退休以后,成了专职同志革命家。

转念一想,对她似曾相识的亲近感,拜倒在她气质魅力的石榴裤子之下,远观远行的惺惺惜惺惺,对她才气见识的由衷赞叹和欣赏,相对我们习以为常的人类女男关系,何尝不是一种彻底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