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Jul 2008

贱过地底泥

旅法时装设计师Marc Jacobs与同性密友在巴黎的婚讯,我还是阅 读香港报纸才晓得,当地传媒不分左中右一概阔佬懒理,连皮笑肉不笑的「恭喜」也没有在报屁股出现。

你看,在文明开放的社会当同志,真是贱过地底泥啊,街头狂吻男朋友没有人大惊小怪围观,好不容易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拉上天窗,也吸引不到新闻界争先恐后作独家报导。请不丹国王颁斩头令这种奢侈的排场,想都千万不要想,跑到市政厅公证结婚,还被有眼不识泰山的秘书喝令乖乖排队呢。一对新人就算穿上当事人精心打造的双新郎装顾盼生姿登上花车,路人也未必会驻足欣赏,一番心血最多在《访问》月刊末版的花絮栏占邮票那么大的位置,声势远不及旁边出席《威E》(Wall E)首映礼那些衣香鬓影的威姨。

被狗仔队宠坏的香港名人,习惯长年受到每天二十四小时的关注,到便利店买罐可乐也有镁光灯陪伴,出入机场更有不请自来的大队护送,要是嫁娶这等合该热爆头条的人生大事,获得传媒不闻不问的冷肩膀,恐怕立即闹离婚。缺乏指手划脚的旁观者眉批,生命还有什么意义,由头到脚下季名牌而居然没有人肯评头品足,倒不如一丝不挂赤裸裸见人。小心把守衣柜门禁的名基,更加受不了无人问津的刺激,在基场搂着生张熟李狂欢而举起手机拍照的闲人芳踪杳然,不如索性坐在家里看色情光碟,何必徒劳无功抛头露面?

新闻报导当然是客观的,记者置身事外不偏不倚从实招来,专职精神宜冷不宜热,所以偶尔露出「我」的马脚,特别清新可喜。譬如这则消息摆疑似新婚的Marc哥上神台,顺便抬出同列仙班的罗汉观音参拜,提到阿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cQueen)与男友千禧年结合,竟然大摇大摆称帮手招呼宾客的姬摩丝(Kate Moss)为「伴娘」。

人家拜天地入洞房的两个新人都是热血男儿,清一色雄性贺尔蒙对对碰,何「娘」之有呀?为《婚姻进行曲》开路的超模虽是女儿身,但「伴娘」这名词的主体不是她而是被伴的一位(或两位),报导坚持突现其陪衬身份,怎么看正确的说法都应该是「伴郎」。执笔者肯定是位直到不能的异性恋者,由小到大阴阳从未失调,以约定俗成手法宣扬基喜事,大脑来不及作出调整,才弄出男女不分的笑话。

先进国家之中,乐于邀请「我们在天上之父」参与修订法律条例的法国非常保守,迄今同性还未获得公平待遇,基界男女就算有成家立室的意愿,也不能像异性恋者一样手牵手进市政厅结婚。这就是为什么,尽责报导Marc Jacobs小登科的新闻稿,要话分两头解释他和男伴日前欢天喜地签署的,不是梁朝伟刘嘉玲以不丹文签的那种婚书,而是近似共同生活合约的PACS。

有一位和番多年无比幸福的香港朋友,曾经和我研究怎么翻译这个新创名词,注定一生睡单人床的我,因为对二人世界欠缺健康的浪漫想像,居然无中生有提议不伦不类的「拍合」。上半截除了音译,还暗射「一拍即合」,这种化繁为简的变奏婚姻法,本来就有与人方便的意思,原先没有法律保障的同居者双方签字,可以共享社会福利医疗保险遗产承受种种基本权益,和结发夫妻最大的分别,是没有子女领养权。

谁不知朋友听到这两个凑数的字,反应十分激烈,觉得我窝里反,巩固了大众心目中同志随随便便搞在一起的成见,马上否决不特已,还以潜台词斥训:「拍什么拍?看我拍姜一样拍扁你的头!」

报纸译作字正腔圆的「公民结合契约」,除非有老派广东人敏感到认为「契」字唤起「契弟」的耻辱,否则也算不过不失。耐人寻味的是,郑重注明这张几经辛苦才争取得到的契约「没有法律约束力」。咦,当着地方官手震震签的?剑?趺炊?返降扔诎浊?吭傧氩呕腥淮笪颍好挥性际?Γ?硎镜笔氯巳钥赡榛ㄈ遣荩?蟾攀强址烙幸磺追荚竺烂蔚?arc哥粉丝伤心欲绝,特意留条后路以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