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龙的后面,我就看到这个老人,很严肃地站在那儿,身上挂着一个写满字的布条。我走上前看清楚布条上的字,发现布条上用英文和德文书写着:「假如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发生了性关系,他们既作了一件可耻的事,这两人应该被处死;他们应该为自己的死负责。」然后上面书写了圣经的某某页章。
让我吃惊的不是这篇反同性恋的短文;在21世纪的今天,反同性恋的举动还是常常听到看到的事,并不少见。特别是回到亚洲,特别是回到大马,看到这类新闻,我都几乎没什么反应了。
可是,这是柏林,德国最大的城市,拥有五丶六十万同志的同志大本营,被称为欧洲最大的一个同志城市,每年的同志游行是城市的一大庆点,连市长都是同志的德国的首都。
在柏林这个百花齐放的城市,几乎天天都有示威(有共产党 / 左 / 右派的示威,有基督教 / 天主教 / 犹太教 / 回教 / 某某某某教的示威,有不满这个/ 那个 / 和自己有关 / 和自己无关的示威,还有为了示威而示威的示威,有时是不知不觉 / 不知怎么跑到示威队伍里的示威),真的没有多少个人会停下来看这么一个布条。
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这布条上的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无尽的怨气,恨意。「你们这些变态的都去死,都下地狱吧!」,这就是布条上的意思。
宗教不是都在说「爱」吗?怎么「爱」在这个虔诚老人(我愿意相信他是虔诚的)的身上竟然这一刻一点也看不到了?何必一定要自己不喜欢的人下地狱。要这么地咒一个人是需要多大的恨意啊!假如我们都同意宗教是宣扬「爱」的场所,那么这样的恨意就不应该在任何一个宗教徒身上出现。
离开国会大厦时,我一直忘不了这老人充满恨意的眼神。我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放下这些恨意。因为我们可以不同意别人的很多立场(如宗教立场丶政治立场丶文化立场),何必一定要让对方去死呢?而且,放下之后,解放的是自己,是把自己从无尽的仇恨中解放出来。
做人会因此而快乐多了。
作为一个基督教为主要宗教的国家,在柏林发生这样的事是让人们比较容易理解的,因为在我们的世界里,主流打压非主流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可是,在亚洲,特别是在大马,基督教在大马所有宗教里,是次要的次要。理论上,大马的基督教团体应该是对异己有更大的容忍度,因为,做为一个社会上的少数团体,不断的受到主流宗教团体的打压,处处受到限制(大马的基督教团体的的确确也遭遇了这样的情况)。
所以,人们很自然的以为大马的基督教徒应该是一群对同志很友善的群体。
实际情况是:大马基督教团体是对同志最不友善的一个。
个人在同志支撑工作上与大马的大部分宗教团体的接触上,感觉最差的就是基督教团体。这么多的接触中,除了一次例外(还是在14年前),其他的基督教徒都是凶巴巴的,恨不得把我们打下地狱。
这些凶狠的人,很多是拥有很高正规教育的知识分子。可是这并不阻碍他们对同志的打压。相反的,这让他们对同志打压时更如虎添翼。
在与基督教徒交手的时候,我常常说以下的这番话:「基督教在很多亚洲国家是属于少数团体,少数团体理应更理解少数团体的困境,更能体谅少数团体的痛苦。假如少数团体不能体谅更少数团体,反而一味的打压,除了「捡软的吃」,除了缺少人类的「同理心」,我找不出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来认同你们的做法。」
「假如你们认为你们对同志的打压是合情合理的,就因为你们的圣经如是说过,那么,你们准备回教与佛教也对你们如是的打压,因为,他们相对你们来说,他们是大多数,在他们的信念里,很多时候是与基督教对立的。所以,他们有权力叫你们下地狱,有权力让每个人向你们扔石头。」
我理解很多基督教徒认为圣经说过同性恋是罪,也相信同性恋是错的。所以他们不能接受同性恋。可是,今天已经不是基督教「一家天下」的时候了,特别在亚洲就更不是。今天我们在说「包容」,我们「包容」你在宗教和我们的不同,我们在「容忍」你们的神和我们的不同,我们「接受」你们在灵性上和我们的差异,可是,你们呢?
回教在大马对同志的打压我还可以「谅解」,因为他们是大多数;当你是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往往就不去用脑想,脑就「生锈」了。
可是,当一个少数中的少数这样做的时候,我就只能:唉……,很无奈地,长长地叹一口气。
你还能说什么?
我想,我真的不应该,不需要写太多。这么少数的少数,套一个朋友的话:「我连认识帅哥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来时间想他们怎么想?」
注(1):本文没有冒犯基督教的同志朋友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在意冒犯「不上道」的基督教徒。本文不针对宗教,本文在针对人。
注(2):就是喜欢大陆这一点,没有了宗教的约束,同志又少了一个下地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