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Sep 2006

手印 (第七話)

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紹治臉色顯得沉重,固然不清楚嘉嘉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基於瑾堯的反應,他油然記起前陣子和嘉嘉在百貨公司廚具區當時的情形……

「你別跟過來,我想買一把刀來殺人,你相不相信?」

嘉嘉當時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那讓人脊椎都開始發寒的感覺,如今回想起來讓紹治記憶猶新。

嘉嘉到底是經歷或發生過甚麼不愉快的事,心中會累積如此多的怨恨,至今依然讓紹治百思不解,他越想就越替瑾堯擔心,不時地望著自己手中那台沒電的手機,手卻急得將手機握得緊緊的。

今晚的感覺比上一次在廚具區時還要來得詭異,心跳也比平時加速了許 多,不知覺地手心有些濕濕的,極少冒汗的手竟然冒起冷汗來。紹治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盡量放松不去胡思亂想,但始終壓抑不了那不安的心情。

計程車雖然已加快速度飛奔,但視覺上紹治卻一直覺得時速似乎慢了下來,眼前彷彿慢動作般,兩旁的街燈緩緩的掠過,那條往瑾堯住所的路途看似異常的遙遠,遠到似乎無法抵達般,遠得讓他的心七上八下般的懸掛著。

從斷訊的那一刻,瑾堯連續不斷的撥電給紹治,但手機一直無法接通,此時慌張失措的她心都幾乎快停止跳動,人都幾乎快崩潰下來。

現在就連自己唯一信任及能依靠的人都無法聯絡上,一時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瑾堯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她開始有所警惕,任何聲響都足以讓她成了驚弓之鳥,她肅起了雙耳,并且全神貫注的於黑暗中望著自己的房門。

此時她不敢靠近那一扇門,只敢躲在靠近櫥柜旁的墻角不斷的啜泣 ,眼淚 如泉水般的泉涌,她則不斷的以手背拭淚 。

四周鴉雀無聲,安靜得讓人彷彿感到快窒息一般,猶如暴風雨前夕的寧靜,靜得連心跳聲都能清楚的聽得到。

瑾堯躲在墻角不敢有任何動作,僅是默默地望著手中的手機,期待紹治會快速的給予回電,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及安慰。

不曾如此害怕過,每一秒鐘彷彿一世紀般的漫長,漫長得猶如煎熬。她手中的那台手機則被她緊握著,緊緊的絲毫沒有一刻放松,緊握得已開始發燙都然不覺知。



嘉嘉不斷地被那鬼魅般的喃喃細語糾纏,不斷的侵蝕她的理智,加上眼前浮現的盡是血跡斑斑的血手印,心神已被喃喃細語搞得極為惶悚。縱然從她外表看不出有甚麼異樣,但眼前的嘉嘉已不能自己。

她表里不一,外表看似和平時無異,但侵占她體內的是一頭極為嗜血的獸。

「………手……我的手……還給我……手………」

那鬼魅般的喃喃細語時近時遠地將嘉嘉圍繞著,她急促的呼吸和吐氣,兇神惡煞地抓起身邊的任何物品隨手亂丟,先前已經亂成一團的房間,而今則變得更亂。

嘉嘉下了床,她將所有絆腳的物品胡亂踢開,在那堆亂成一團的物品中她突然跪倒下來,從中胡亂翻轉,試圖從中尋找某物件。

那個藏有兩把兇器的背包……




紹治抵達住所的門外見鐵門開著沒鎖,他開啟了鐵門拼了命的大力敲門并且呼叫瑾堯。從房內隱約聽見紹治在呼叫自己,瑾堯頓時轉憂為喜,她慌忙的站了起來準備往門外沖去。

就在開房門的那一刻,她卻猶豫了起來,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該不該即刻將房門打開。

她將臉頰朝房門貼上,試探外頭有何動靜,除了紹治的呼叫及拍門聲外,外頭似乎沒有甚麼動靜。

瑾堯吞了一口口水,手輕輕地抓住門把并且松鎖,房門一打開,她顧不了一切往大門直奔,急忙的將大門開啟,見門外站的是自己期盼的紹治,瑾堯淚 如雨下地急撲向前緊緊地擁抱著他。

「沒事沒事,別自己嚇自己!堯!別哭了……」紹治說道。

見瑾堯如此驚慌,紹治唯有不停的給予她安慰。瑾堯才剛將頭從紹治的胸懷抬起,頓時傻眼嚇得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嘉嘉此時正好就站在紹治的後方以邪惡的眼神望向她,嘴角微微揚起對著她冷笑起來。

嘉嘉右手握著砍殺念霓的那把剁刀,她舉起就往紹治砍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瑾堯瞬時用自己的左手向前擋去,鋒利的剁刀無情地將瑾堯的左手掌給剁了來下。

手掌與瑾堯的手臂即時分割墮下,瑾堯驚嚇得像發瘋似的放聲大叫……

紹治瞬間才知道已被襲,瑾堯抽搐般的痛哭,驚嚇得甚麼話都說不出,眼前的瑾堯左邊的手流血不止,血淋淋的鮮血剎那間將左手臂給染紅,而手臂以下的手掌已不見了蹤影。

他回頭一看,嘉嘉就站在自己後方,她舉起剁刀往自己的方向砍了過來,紹治即時閃開躲過了那一刀,穩住腳步他快速又準確的往嘉嘉的手臂踢了一腳,緊握的剁刀隨即掉落,嘉嘉整個人也因為強勁的力道被踢倒,失去重心整個人跌倒在地。

「嘉嘉!你瘋啦!」紹治對著嘉嘉咆哮。

嘉嘉早已臉露兇相,被紹治這麼一喊更惱羞成怒,她像只饑餓多時的獸往紹治撲了過去并將他推倒,對於她竟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紹治始料不及。
嘉嘉目露青光,已不是昔日的模樣,猶如一只蠻橫的獸,她跨坐在紹治身上一個狠勁兒發狂發狠的咬了下去,兩人頓時糾成一團。

瑾堯在一旁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左手被剁後仍流血不止,她因為失血過多開始有些暈眩,在慌張之際隱約見到那把將自己手掌剁下的刀就在不遠處。

見嘉嘉此時顯得如此強勢,就連紹治都開始有些招架不住,在如此不得已的情形之下,她撐起了身子往剁刀的方向爬了過去,勢必要拿到那把剁刀,要與嘉嘉同歸于盡。

嘉嘉和紹治兩人互掐著對方的脖子,但此時的局勢對紹治比較不利,他整個人被嘉嘉壓倒在地上,再加上嘉嘉使出猛烈的蠻力,不斷的掐住他的脖子猛力撞擊地板,使得紹治都快支撐不了。

瑾堯有氣無力的爬到剁刀前,就要將刀拾起之時她的右手不時的顫抖,眼前的這一把剁刀既是剛剛才將自己的左手剁下的那把,面對著兇刀,她心中已五味雜成不是滋味,自己必須克服心理障礙。

這是至今唯一能終止這場噩夢的關鍵,若它再次落在嘉嘉的手上,自己和紹治絕對捱不過這個夜晚。

瑾堯的手不斷地顫抖著,緩緩的伸展至剁刀的刀柄,她的手指在觸到刀柄的那一剎那又將手給縮了回去,她依然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

望著那把刀她心中進退兩難仍然猶豫著,回過頭見紹治似乎在掙扎且不斷發出咳嗽的聲響,瑾堯無法在顧慮那麼多,使出全身僅有的氣力,抓起了剁刀奮力往嘉嘉的方向沖去。

現在不僅是要解救紹治同時也在解救自己,瑾堯已沒有選擇,她沖到嘉嘉的背部高舉剁刀正準備偷襲,在下手之際卻慌得完全下不了手,情緒已一觸即潰。

從不曾使用暴力或動刀的瑾堯,面對著一度是自己最親密的室友、最信賴及要好的好姐妹,如今兩人則是互相敵對於生死關頭,千頭萬緒裡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嘉嘉回轉彈起身來抓住瑾堯的脖子猛力的掐,才不一會兒瑾堯已極為虛脫根本無法招架,隨即松開手中的那把剁刀,毫無反抗的能力與嘉嘉繼續周旋到底。

紹治見眼前掉落的那把剁刀,他毫不猶豫的拾起就往嘉嘉的身上砍,嘉嘉又一個轉身以瑾堯的身子擋住紹治那致命的一刀。

紹治即刻將手給放開,那把剁刀之刀鋒狠狠地劈入瑾堯的背部,瑾堯翻了翻白眼吐了一大口氣就當場氣絕身亡。

紹治完全不相信眼前這一幕的發生,對於自己錯手殺死自己所愛的人更是無法令他接受,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嘉嘉會以瑾堯來擋自己的一刀,他發了狂般的哀號,不愿意接受眼前所呈現的事實。

嘉嘉將瑾堯之身體往紹治的方向推了過去,瑾堯沾滿血跡的右手瞬時在紹治的牛仔褲沾上了個明顯的血手印。

露出毫無情感的表情,嘉嘉冷笑:「你是殺人兇手……哈哈哈哈……殺人兇手!念霓要我將手還給她,我就還給她……哈哈哈哈!你卻將她給殺了!」

「我不是兇手!我不是!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若不是你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你才是殺人兇手……!」

紹治情緒激動得幾乎要崩潰,對於自己的過失他感到虧欠不已,緊緊地抱著瑾堯,紹治哽咽落淚 ,完全不能自己。

「將她丟棄到後山丘的林子裡……」嘉嘉冷冷地說道。

「不!不能這樣!這樣堯堯太可憐了!我要報警!我要告發你這個兇手!我自己也要自首!」

「隨你的便……反正我一點好處也沒有,你要怎麼做我也不想管……哈哈哈哈……」



紹治心情亂成一片,無法做出理智的決定,心中依然一番心理掙扎,他背著瑾堯的屍首隨著嘉嘉往後山山丘的方向走去。

整個天空呈現紫色,隱隱的閃電光卻沒有打雷,無須借住任何光線仍能將四周看清楚。刮起了陣陣強風,周圍的樹木隨著風勢搖擺 起來,樹葉摩擦得沙沙作響,兩人走進林子,嘉嘉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就這裡……將她丟進那堆樹叢裡就好了……」嘉嘉指示紹治。

「不行!至少也要將她給埋了,我不能就這樣讓她橫屍荒野。」話才說完,紹治將瑾堯的屍首擺 放下來。

「埋吧……你就慢慢的埋吧,我走了……」

「走啊!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

「差一點就忘了……」嘉嘉走近瑾堯的身旁,將她翻轉過來并且將剁刀從她身上給取出。接著繼續說:「我不能把刀送給她當陪葬……」

那個晚上雨下個不停,紹治奮力徒手挖了個半個身長的窟,看著自己的摯愛如此無辜地斷送寶貴的生命,他小心翼翼地將瑾堯擺 放進這個窟穴內,痛苦地將瑾堯給埋葬於荒野中。

雨不停的下,宛如哭泣 一般,一直下個不停……。




掙開了雙眼,眼前的環境顯得極為陌生,他腦海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已昏睡了多久。

眼前坐著一位本是淚 流滿面的婦人,見自己蘇醒過來,她面容即刻轉變,從原先哭喪著臉到破涕為笑,并且不斷的撫摸自己的臉。

「阿治!你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阿昔啊,快去叫醫生!快去!」

婦人指示著另外一位青年,該青年望了望一眼,隨即快速地往門外沖去。他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婦人不斷的撫摸他的臉,他不耐煩地將她的手推開。

「你是誰?這裡是那裡?我怎麼會在那裡?」

紹治猶如失憶一般,完全記不起眼前的人和曾發生過的事。



(未完待續,下期發表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