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Sep 2006

走出來以後

原來沉默也是一種立場,沉默也是幫凶。

走出來後,發現有許 多同志也向我走出來。他們對我說:「我也是!」臉色神情,忍不住興奮。我早已說過,走出來,可以安慰自己與別人的寂寞,果不其然。
八月,我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兩國演講,推介新書《現在是以後了嗎?》,沾了滿身赤道熱風溫暖的塵雨。

出櫃後,以如此高調,電子與平面媒體不斷訪問,我的心卻是平靜,彷彿可以聽見風里流淌過來的寧靜,好像有一些人在叫罵,但對我,卻是垂垂落落的大地塵埃,徐徐隱去。

許 多人給我捎來電郵,有者鼓勵打氣,更多的是感激謝謝,有人與我分享他們的愛情故事,我的心便沸騰,忍不住眼淚 。原來,自己的生命從來沒有做過比這更對的事!

走出來後,發現有許 多同志也向我走出來。他們對我說:「我也是!」臉色神情,忍不住興奮。我早已說過,走出來,可以安慰自己與別人的寂寞,果不其然。

走出來,活出自己,不知是多少人夢里的呼喚。人生平仄起伏,生命翻轉百回,也不過是為了尋找自己。走出來,好似舉起雙臂,就能圈起一片天;不一定石破天驚,但卻是千山婉約,愛我的人更愛我,對我好的人,對我更好,誰是真正的朋友,也看得更仔細。

但我也知道,不是每個同志像我,都能書寫自己的故事。有人走出來後,還在兀自抖瑟。因此,對我而言,我的故事,不僅是我的故事,也是千千萬萬無處不在的同志的故事。我的出櫃,不只是我個人的出櫃,難怪社會嘩然。

寫了這本書,我實在不必再多說甚麼,可我還是有話要說,我還是要把生命中的祝福還諸天地;我要以我的生命,塗掉每一句異性戀霸權強賦加於同志身上的謊言,至到我的生命如一縷清風飄逝,使快樂如菊,讓人踩一路芬芳,姍姍而歸。

書寫,是一種對排斥他者、壓制異己和消意體制的反抗起義,反轉主流的敘事權力,是一種擺 脫消極逃避而發展自身再生動力(re-empowerment)的政治性行動。在父權社會,一直以來,同性戀是異性戀霸權一意孤行的書寫對像,書寫的人不斷復制深化偏見,把他們不了解的同性戀刻劃為不道德與傷風敗俗的一群,以建立大眾對同性戀的論述意象(Discursive image)和貶抑意象。

這種刻意雕塑出來有關同志的欺騙性形像,令許 多同志驚慌失措,導致許 多同志為了逃避自己,躲在異性戀的婚姻,結果不只苦了自己,也害了別人。社會對同性戀的無知與偏見,加重對同性戀的歧 視,結果使愛情難以幸福,令異性戀與同性戀,一起遭害。
我們必須教育社會:想像你的女兒或妹妹,愛上一個因為社會壓力而不敢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同性戀,而與他結合,你的心可能不痛嗎?
我們的文化必須進步,以致認識同志的書寫,不只是為了同志,亦是為了異性戀的幸福。我們必須教育社會:想像你的女兒或妹妹,愛上一個因為社會壓力而不敢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同性戀,而與他結合,你的心可能不痛嗎?

如果你對社會歧 視同志而無動於衷,如果有人在污蔑批評同志時,你拒絕仗義執言,選擇沉默,殊不知你的沉默將促成你女兒或妹妹的創傷。

原來沉默也是一種立場,沉默也是幫凶。

當有人以宗教理由來欺壓歧 視同志,甚至不惜因無知而蠻橫要同志改變性取向時,社會人士不能不站出來批判這種思想的蠻橫,就如當年有人以《聖經》合理化奴隸制度,以傳統文化為由拒絕解放女性時,有識之士不能不站出來為弱勢者伸冤一樣。

不論是同性戀或異性戀,我們必須反抗一種對同性戀充滿偏見與無知,以及任意性陳述與判斷的制度性力量,無論這力量來自宗教或政治。

這當然有好長的一段路來走,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讓我們一起走出來,共同上路,不論是同性戀或異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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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年2月開始每週在Fridae發表同志專題、同志運動、同志歷史評述文章,過去兩年以《神愛同志》、《同志愛神》、《身體社會學》等書震撼馬來西亞文壇的歐陽文風,將在最新的自傳體著作中做出男同志最真摯的生命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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