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咖啡店位於多倫多的同志村,跟唐人街一樣,同志村也算是多倫多一景吧,不僅是外來的訪者時常會來拜訪,就算是同城本城的居民,前衛者,先鋒者,開放者,好奇者,偷窺者,也會來俺們村裡邊「游覽觀光」,我們都是風景中的一員。
飯吃完了,坐在餐 桌邊問送來賬單的侍者,怎麼沒見到通常中國餐 館都有附贈的飯后甜點,我們一起進餐 的洋人朋友都知道,我的芒果布丁在哪兒呢?
答:因為已經附贈了飯前的例湯,飯后的甜點就沒有了。那個脫口而出喊芒果布丁的朋友,順手打開一直都在餐 桌上放著的一個塑料袋,我都沒在意是他帶來的,說,算了,我這兒有甜點呢。
他帶來的甜點,是他在我們在唐人街吃飯的那家中國餐 館旁邊,香港同胞或者越南華裔開的糕點店買的,脆脆的,干干的,有點千層糕的味道,不知道是米還是麥子面粉的原料,倒是沒有聞到一丁點兒奶油或者奶酪的氣息。
到我們吃他買的甜點的時候,人物依舊是我們幾個華洋同志,主題應該還是在繼續給一個朋友慶生,場景布景背景卻已經完全轉移,我們坐在一家咖啡店的沙發上,喝著茶和咖啡。
這家咖啡店位於多倫多的同志村,跟唐人街一樣,同志村也算是多倫多一景吧,不僅是外來的訪者時常會來拜訪,就算是同城本城的居民,前衛者,先鋒者,開放者,好奇者,偷窺者,也會來俺們村裡邊「游覽觀光」,我們都是風景中的一員。
而我們透過咖啡店的玻璃窗戶,看窗外街上的風景。
他帶來的糕點吃完了,我手上紙做的茶杯,味道怪怪的薄荷茶,還剩下一大半。他身邊的中國男友,此刻有點依偎的感覺,我的眼睛躲了回來,又轉過去,自在自然的是依偎著的情侶,不好意思的羞澀的反倒是坐在同志情侶對面的我。
真是嫉妒羨慕啊。我最羨慕的,是他臉上「那種樣子」的微笑。
我偷偷地再瞄了瞄他,深色頭髮,已經夾雜了灰色白髮,不再年輕光滑的臉,絡腮胡子,雙層下巴,厚實的脖子,所謂的心靈之窗,眼睛說不上是什麼顏色的,在燈下閃著光,我不能使用什麼純淨透明呀童真純真的形容詞,但這樣的頭髮,這樣臉的皮膚,這樣的鬍子,這樣的下巴,這樣的脖子,這樣的眼睛,合在一起的他,合在一起他「那種樣子」的微笑,真的真的惹我羨慕,將我的嫉妒心,吊到了最高處。
我們在唐人街吃飯的時候,以茶代酒,祝福的話,都是送給他的,我才知道,今天過生日的,其實是他。他是我們聚會慶賀的主人,他有那種樣子的微笑。
我想到著名的台灣女作家朱天文,她的同志名篇《荒人手記》中有一個說法,「同志是家庭單位的終結者」,從這個說法出發,她給同志們取了一個貼切信實的漢語中文名字,「荒人」。多麼荒涼的說法呀!
生日快樂的歌也沒唱。他有那種樣子的微笑。
甚至,不止是我,大家都忘了送他一張生日卡片。他有那種樣子的微笑。
更有甚者,至少我,不知道不了解,今天是他多少歲的生日。以前在同志聚會上我見過他,知道他在跟誰誰一起出場,知道他去過泰國,去過台灣,會一句兩句中華民國的國語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普通話,除此之外,他?
本地出生,本地長大,本地生活,本地工作。他的母父家人呢,在他生日的夜晚,哪兒去了?讓我想到著名的台灣女作家朱天文,她的同志名篇《荒人手記》中有一個說法,「同志是家庭單位的終結者」,從這個說法出發,她給同志們取了一個貼切信實的漢語中文名字,「荒人」。多麼荒涼的說法呀!
身為同志,身為華人,身為海外華人同志,你有過在生日的那一天,那一夜,痛哭流淚 的時刻麼?或者,借用最近贏得「快樂男聲」總冠軍陳楚生的原創歌詞:在自己的日記中哭泣?
但是,但是,但是,此刻的他,此地的他,我面前的他,我面對的他,始終始終始終,都是有「那種樣子」的微笑呀!
羅嗦了半天,到底什麼是「那種樣子」的微笑?
請原諒此時此刻我言語詞匯的貧瘠,或者,請原諒此時此刻我使用言語詞匯的吝嗇,我只給你一個詞來描繪和形容他的「那種樣子」,這個詞,就是
GAY(畫蛇添足一把,本義和轉義,都是何其貼切信實啊)。
夜已過半,他挂著那種樣子的微笑,起身和我們道別,一一擁抱吻別,最后的一個道別的擁抱,專門留給在同志聚會場合和他一起出場那個中國男孩,我有說過,做依偎動作的同志情侶,他們並不住在一起,我的中國同志朋友,還會留下來,和我們多聊一會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