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年底與志同道合的好友創辦同志組織「香港彩虹」，多年以來，投入非常，希望可藉此令後來者走得比自己更輕省。

從九八華人同志交流大會，到同志EQ提升課程，乃至成立香港彩虹，當中伴隨我走同運之路的有為我翻譯的義工──Tommy仔。

沒想過「這樣的我」仍會有人追求……這是我病後開展的第一段情緣！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很浪漫，送花和收花也可以發生在男男之間，曾幾何時拍拖開心的日子，我會間中拿來曬一下命，「曾經擁有」也不錯呀！

記得有一次，我們搭火車，他在大學站落車，而我就回家返粉嶺。他下車後站在月台黃線面向車廂，含情脈脈地對著我笑，我示意叫他離去，但他依然傻傻地站立著。

由於等候訊號的關係，列車延誤了半分鐘才開出，當車門關閉列車開動之際，他竟然如電影浪漫橋段般，望著車裡的我瘋狂飛吻起來，當一刻，感覺自己變得不由自主地面紅耳熱起來，很想搵洞鑽呢！

記得生日當天，早上九時許 ，家中門鈴響起，媽媽應門，有人道：張小姐收花！於是媽媽著妹妹起床，後妹妹叫醒我說：是你的！我裝作不大驚喜的收了，關門後就去梳洗，還說：是誰亂花錢？其實心知一定是個傻仔的好意。

十數分鐘後，門鈴又再響起，媽媽應門，很大聲的一句：伯母早晨！我的天！他竟然找上門，送我兩大樽以彩虹絲帶和閃靚花紙作包裝的蘆薈汁，並主動拿著我最喜愛的黃玫瑰，跟我和媽媽來個大合照。

不知怎的，談及Tommy仔，總會喚發一種深情的觸動。

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名為《教我如何活下去！》。Tommy仔感受到我的苦惱，知道身邊不少人對我們定位開放多元關係的閒言閒語，給我回了信。

其實，每個人心目中的自己，與別人眼中的自己，原來可以是大不同的！

到今時今日，看回這封信，我都覺得很感動，畢竟自己曾經被一個人無條件的接納和欣賞──愛過，夫復何求！

Tommy仔給Ken仔的回信──

問我如何活下去？

可愛、善良、抱著最純真的心，傻耕耕地活下去，好唔好？！！

我並不懂得怎樣活才「正確」？才「應該」？才「有意義」？才對得起甚麼甚麼人？抱著一個最純真的心，關心身邊的人；再以愛作為基礎做出一些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過程中也會有一些小目標出現，但不要給自己太緊張或太多壓力，清楚知道自己曾為一些有意義的事做過一些努力，不就已經很好了嗎？至少，我是希望這樣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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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仔：

看到妳寫的《教我如何活下去》，說真的，真有點擔心、也有點心疼。並不是說妳有甚麼不對、有甚麼不正確、或對甚麼人不好了。只是不知為何妳這麼的不開心？

我想說一些在我閱 讀這封信時的感受。但也不知應否跟妳講？因為也不希望妳有任何壓力。也只是這樣：在閱 讀這封信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我心目中、一生裡見到最可愛的天使，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以為自己做錯了甚麼？不滿意自己的生活、在自責、在不高興、在哭、在難過。看到了這些，我當然心疼。

好複雜好複雜喔！為甚麼為甚麼這個世界這樣的複雜？

自然的成長經歷是這麼的真實，就算走得不算順利，也只是因為在這樣不合理的社會環境下自然地發生的。

我不喜歡「倒帶重播」的觀點，尤其是針對社會底下的個體。

我相信就算能夠「倒帶重播」，結果也會是一樣的。這不表示「也會一樣差」，反而是相反。

對於妳的錄影帶，妳真的認為是一部爛片嗎？對於現今「成功人仕」的標準，是的。

但我並不是這樣看電影的。並不是只有荷里活的電影才是好電影。

做人並不是要在幾歲前賺到多少錢得到甚麼獎才可以計算入「成功 」行列之內的。

妳的經歷，是我最欣賞的部份。我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可愛到這般完美的人。

一點一滴零零碎碎從妳口中聽到的故事，是那麼的叫人喜歡。

一個無比可愛的小天使就是這樣傻傻耕耕緊緊張張的跟出了地鐵，傻傻地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感覺和感情，也想不到可以怎樣計劃將來，更好像不懂得保護自己。

從字面看，我好像在笑妳蠢、笑妳傻。非也！

妳是一個我從未見過那般可愛的小天使，他的成長出污泥而不染。「染」並不代表一些現今世俗眼中所謂的「壞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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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切切實實的「出污泥而不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夠做到的，完全不受世俗不合理的道德判斷及壓力所影響而做事，完完全全地尊重自己的感覺，順其自然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像我那樣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感受埋葬，全盤接受被教導的大男人訓練，還自滿自傲，鄙視女性、文科生，覺得自己最成功 等等。

我只是，一直希望能觀察到多一些，在這位小天使身上學到多一些，或被渲染到多一些他身上的這些美好的特點，純真的心。當然我也看到，這個小天使間中也會有空虛、孤獨、憂慮、不順利、不知所措的時候。

有時候他也會講一出些這樣的話：「將我一生所經歷的以反面教材的方式供後人思考人生。」「我想靜下來痛思己過」等等……

這樣可愛的天使在這般不合理的社會環境裡長大，當然會受到很多的壓力，也會因此不開心。他也會說：「作為一個公眾人物，組織搞手，基督徒應有好的形象。」好像自己不好、不對！其實，他已完全做到有突了。

作為一個公眾人物，組織搞手，基督徒就應該像董建華一樣富有、男人、演講、成功 、高尚、價值觀單一、異性戀精英獨尊、外表道德高尚嗎？董先生直接和間接傷害了多少人，讓多少人自卑了，我想，不用在數了。

一個人只要有一點點「可愛」不就已經贏了董先生十萬八千里。更何況是妳。「好形象」，妳還缺 甚麼？

回看這個社會，也只有可愛的人才會遇到這些困境吧！也只有善良的人才會不知為何地自責吧！有錢又不懂得關心他人的上流社會，又怎會有這些感受與經歷？

這些經歷對於小天使來說雖然往往是不好受的，但也同時證明著小天使的可愛之處。

我的文筆不好，但從五月八號的分享會上，傾聽小天使再次述說自己的故事，加上眾人的反應，我有了更多的感受。真希望能有機會盡一分力，筆錄小天使一生的故事。單憑著他成長中的生活裡細節，就足以讓其它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這般可愛的天使與我們共同生活著，大家要以他作為榜樣。不知能否得到這份榮幸？

我有幸能有一段時間在小天使身旁生活，感到無比榮幸。與小天使在一起的日子裡，可能我也給了他很多很多的壓力和不安，我也沒有能力消除外間給他的壓力。我所做的一點也不對、一點也不好，也只是在為了自己。

對於我的自私與無能，事實已經證明了一切，我沒有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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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天使因為壓力太大和生活得不開心的時候，提議不想和我生活。對不起，我真的無法控制自己，我是真的不開心，我也沒有能力如常地工作、生活、保持清醒的思想、穩定的情緒、健康的身體。對不起，我並不是一個沒感情的機械，更不是能夠「馬上」拋棄過去努力向前看的偉大的作大事的男人。

更難受的是有著一個接一個所謂他的朋友向我說著他的壞話教我乘機……，真叫我嘔心。

在我低落的時候，仍然打著電話稍擾著他，我低潮的生活也忍不住，向了一些身旁關心我的朋友訴說了。不幸的是這些也傳到了他的耳中，使他有無比的壓力，也讓他在30/4晚走上街頭流連。

我錯了！甚麼都錯了！

我沒有資格。

不配了，也不可、不應、不該再做些甚麼了。

要學習不再稍擾別人了。雖然仍然有時不小心地多說了兩句。

請當作沒有聽到。

現在寫了這封最後的信，就不要再做那些稍擾了。

最後留下的，是一句我唯一沒變的觀點，希望妳可以記著：祝能繼續像天使般很可愛地傻耕耕地生活……也要知足。


Tommy仔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同性情人，在他心目中，我是一位「可愛的小天使」。

雖然二人的關係中還夾雜著別人，但我們擁有共同理想，一起成立組織，搞同志運動，牽著手參加遊行示威，到學校課堂作分享，甚至帶對方跟家人拜年食飯。這絕對是其它人難以取代的！

記得有一次很難忘的是，與Tommy仔媽媽一起到教堂望彌撒！反過來，我媽媽亦會為與我抱擁睡在三呎床上的Tommy準備他所喜歡的齋菜。

不過，再好的夢也有它完結的一刻，或許 我與Tommy仔在對方人生中所要彰顯的歷史意義已過，決定和平分手，二人各有新方向，雖然相隔異地，幾年來仍是不斷的通信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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