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自殺

1967年，杜羅培禮（Troy Perry）27歲。那年，他回到加州洛杉磯。

很快地，他認識了一位六尺高，金髮藍眼的美男子勒里。他無助地墮入愛河，瘋狂地愛上勒里。勒里成了他世界的全部，但勒里對他感情平平。他們在一起住了六個月，一天早上醒來，勒里對他說：「我要搬出去。」

杜羅不能想像分手，驚天霹靂，悚顫驚狂，排山倒海，整個世界在那一瞬間的爆裂後，彷彿渙散於無形。他從來不曾如此沉迷地愛過一個人，如今他覺得生命的意義已變得松松垮垮，飄然遠去。

在他的世界被毀了的那一天下午，他在浴室割脈自殺。

室友見他進入浴室後，久不聞聲，發現不對勁，破門而入，只見他有氣無力地躺在染紅鮮血的浴缸里。他們慌慌張張，七手八腳，把他送進醫院。

在醫院他終於保住生命，只是一直躺在病床上泣不成聲。突然，有一護士走進病房，對他說：「我不明白你為甚麼這麼做，但你選擇這麼做是夠笨。」然後捲起衣袖，他看見她手腕上的疤痕，「我以前也做一次。不過，後來我還是勇敢地活了。你也應該這樣，沒有甚麼是真的那麼糟糕，是非死不可的。」說完，不等他回答，就逕自離開病房。留下他一人有點驚呆在那里，忘了哭泣，好像有點覺悟。當時第一個在他腦里浮現的念頭就是，他為了愛情而遠離神，而忘記了他的信仰，他因此必須重新回到神那里 。

他在病床上坐了起來，馬上禱告:「主啊，原諒我，赦免我的罪。我這段日子來愛人過於愛神，我崇拜我的愛人而不敬畏你。原諒我。」禱告後，一種久未經歷的平安與封塵的喜樂湧進他心里，精神馬上抖擻；漸漸地，感覺生命又亮麗起來了。

第二天出院回家，心情已平伏。勒里已搬出去了，室友也已去上班，他一人在家里坐著。想起昨天發生的事，他又禱告求神幫助他重新得力，昨天經歷的平安與喜樂又再心里湧現，心里有一股難以壓抑的感動。他很自然地又禱告：我不知你要我做甚麼，但你知我是同志。他似乎聽到神在他心里說：「你是我的孩子，我愛你。」那一刻，他仍不知他以後要做甚麼，但他卻隱隱覺得很快地，他就會知曉。

在六十年代，雖然社會運動風起雲湧，但同性戀仍是大禁忌，是社會的邊緣人，許 多同志都不敢現身。縱使是在加州的洛杉磯，情形亦如此。警察常騷擾同志酒吧，以莫須有的罪名拘捕同志，甚至暴力毆打同志。同志宛如沒有尊嚴的社會垃圾，不敢反抗。

有一天，他與好友多尼在同志酒吧。突然一便衣警察趨前來，二話不多說，就把多尼帶走。多尼無端被捕，罪名是行為不檢，後來發現酒吧內另一朋友也以同樣理由被警察帶走。

酒吧東主亦是同志，這次他忍無可忍，不願再忍，當著警察的面，跳上桌子大喊：「我們是同志，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人權，不能要捉就捉！」然後帶隊鬧上警局，要求警察放人。培禮也尾隨在後，他們在在警局示威，大唱民權運動的歌曲，警察最後不得不放人。

多尼被釋放出來後，非常生氣又沮喪。他說沒有人了解同志，社會只會歧視與恐嚇同志，生存又有甚麼意義？杜羅嘗試安慰他，告訴他還有神愛他。多尼聽了更氣，對著他大唬：「我從小在教會長大，當我告訴牧師我是同志後，他們竟然趕我出來，我當時才十五歲！神愛我？我不信！」


創立同志教會（Metropolitan Community Church）

多尼的話給他很大的刺激，那天晚上，他徹夜禱告，求神幫助多尼不要放棄生命，不要離棄信仰，不要離開神。他求神賜給一間教會接納好像多尼一樣的同志。話還沒說完，他忽然全身顫抖，如遭電掣，彷彿聽到神在說：你在等誰？就是你！我呼召你做牧師，就是你！

兩個半月後，1968年10月6日，培禮在他的住家召開第一次基督徒同志聚會，這是大都會社區教會（Metropolitan Community Church）的第一次聚會。杜羅毅然決然成立大都會社區教會，身體力行同志神學，比美國後來發生的石牆事件所引發的同志運動還早一年，無怪乎他後來被喻為美國同志運動的先驅之一。

那一天，共有12名基督徒同志參加聚會。他當時戰戰兢兢地開始同志教會，只為了安慰週遭基督徒同志，希望他們能了解神愛同志，神與同志同在，同性戀不是罪，同志可以一樣有尊嚴地愛神愛人。他做夢也沒有想到，40年不到，大都會社區教會從當時的12人，已發展成在全球22個國家共計有370間教會，會員已超過４萬５千人，被喻為全美成長最快的教會之一；預計未來十年，至少有一百間新的大都會社區教會將會在全球各地繼續成立！

杜羅的生命與事奉見證神的恩典不但是豐富的，而且還是出乎人預料之外，是人眼睛未曾看過，心里未曾想到的。杜羅今日在美國是著名人權斗士，同志運動的前驅之一，美國大學頒發榮譽博士學位給他以表揚他對社會的貢獻，芝加哥大學神學院委任他為董事表揚他為基督教界改來革命性的改革；此外，他亦多次受邀前往白宮會見總統。這一切，當年誰曾斗膽預言？

如果生命願意真誠的面對上帝，面對自己，縱使世人因偏見而離棄或蔑視，終有一天，我們會因為曾經踏踏實實，曾經真真誠誠地活過，而幸福滿足！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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