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星期一(23/3/2009)晚,花了四年多時間修讀的社會工作副學士學位(兼讀制)課程,最終來到三年級的最後一科──【個人發展與管理II】的最後一課,老師把下課前的最後一個小時留給我,分享「體會死亡」這課題。
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很特別的晚上;我帶備了攝錄機,將分享的過程記錄下來。
「同一科,任教全日制和兼讀制有好大分別,因為前者學生比較年輕,人生經驗不多,好多東西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新鮮的;但後者學生相對成熟一點,有一定的人生閱 歷,富反思和批判能力,對好多事物擁有自己的一套睇法。作為社工系的老師,說老實,也會從學生身上學習。我發現同學當中有不少『卧虎藏龍』,好似今晚找來的一位特別嘉賓,我也非常期待聽他的分享。請大家俾掌聲阿Ken!」老師這樣介紹我出場。
「還記得九七年尾,我在香港城市大學的課堂上,跟數十位『未來社工』分享這個題目──『體會死亡』……當年我並沒有想過我可以『過渡九七、跨越千禧』,並且見證『零八京奧』!」開場白我是如此的跟班裡認識不深的五十多位同學說。(由於延長修讀期,於是我成為好幾科的插班生!)
引起同學們的興趣,集中注意力後,我從某天深夜回家時,在廚房裡聽媽媽哭訴年約四十的堂哥,在前兩天晚飯後,突如其來的心肌梗塞,英年早逝講起,帶出死亡其實離我們不遠,這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生命課題。
那麼,作為社工呢?我覺得更加沒可能不好好面對和處理死亡,因為我們總會遇上服務對象和他們的親友遇上死亡的。書本的知識,哲學層面的,宗教方面的,我們多多少少都聽過,但我們有親身「瀕臨死亡」的體驗嗎?最起碼,我們有近距離接觸「瀕臨死亡」的人的經驗吧!否則,我們如何助人自助?
我舉了最近應一個民間團體的邀請,在不足廿四小時的準備下,為四位前線同工提供一個半小時「自願性輔導及愛滋病病毒抗體快速測試服務」培訓作例子,說明如果連工作員本身亦未做好對死亡(或惡疾)之心理準備的話,單靠硬知識和技巧,是幫不了服務對象的!
講到愛滋病,好自然我就從1995年聖誕節病發入院講起……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蘇軾的詞句,送給在沉思中的同學們。
答問環節,台下有同學問道:「你有想過改變(性傾向)嗎?」「你有想過自殺嗎?」「如果人生有這麼一個『如果』,你想回到人生的哪個階段?」「你現在有甚麼人生目標?」老師則問道:「你如何面對人生的逆境與低潮?」
這些問題,這些年來,上百的學生和記者都曾問過。
有趣的是,到院校分享,每每學生所問,正正迫使我處理一個又一個以前我從未處理,但又好重要的人生課題。譬如:我是如何看待自己作為一個同性戀者/愛滋病患者/基督徒/社會工作者/區議會候選人……
最近有一位內地來港讀港大的學生問我一個沒有人問過的問題:「你猜你還能活多久?」
我想世上沒有人可以確實知道自己的壽數,老套一點,「活在當下」是最好不過的答案。不過,如果大家一定要我回答,我會說:「十年。過去十年,我跟『香港彩虹』一起成長,未來十年,我要發展『彩虹中國』!」
翻看2005年由香港電台(RTHK)攝製的《鏗鏘集‧愛滋無盡大地》之「愛之離留」特輯,當中坐在某大學校園斜坡上的我,有這麼的一句:「在學校三年,不知道老師和同學怎麼看我(同性戀和愛滋病),接受的話,當然好,不接受的話,別人在你背後指指點點會好難受!」
沒想到,幾年之後,因著06年加國之旅的啟發,因著課堂所學,因著自我成長,「衝破枷鎖」,我終於可以百分百的展露於人前。
或許 ,經歷過死蔭幽谷,人生應該再沒甚麼可怕。反正,多活一天,便賺一天。反正,我擁有的不多,沒財沒勢,離地很近,掉下來也不覺痛!
這些年來,我發現,人生總會遇上問題,重點不在於我們遇上甚麼問題,而是在於我們如何回應/面對挑戰(將「問題」重新建構)!
下課的一刻,有位女同學主動走到黑板前拖著我,唱起《漣漪》(原唱:陳百強)這首歌,並做出手語動作。是的,當年因為失戀,試過三個月放棄食藥的我,因著在世界愛滋日燭光晚會上,看到著名舞蹈家王廷琳(Andy Wong)的演出,令我重新振作起來。生命,的而且確,可以影響生命!
2009年2月15日《明珠檔案》Pearl Report 專題特輯──「Living (with HIV)」 ,講述愛滋病在全球的情況及病理常識,報導香港愛滋病疫情及歧視情況,男男性接觸者社群所面對的危機,並訪問了多位愛滋感染及病患者、醫生,以及性權會、香港彩虹、香港愛滋病基金會和關懷愛滋等機構。歡迎登入http://mytv.tvb.com/news/pearlreport/13837,重溫節目內容。
歡迎與作者電郵交流:ken@rainbowhk.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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