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我沒有辦法去分別同性戀和異性戀的愛情，愛情就是愛情，就如我看到我妹妹和弟弟談戀愛、還有一些同志朋友的戀愛，他們都是有笑、有哭、有開心、有悲傷……愛情就是愛情，沒有因為同性戀和異性戀而有所分別。」──李雨寰


關於李雨寰

曾為楊乃文、陳珊妮、許茹芸、陳綺貞、鄭秀文等眾多港台歌手進行詞曲創作及編曲。榮獲金曲獎三度提名，是樂壇不世出的才子。

從小自嚴謹的音樂世家中長大，不斷聽著蕭邦，造就了雨寰堅實的音樂底子。雖然從小接受傳統的音樂洗禮，但雨寰的作品卻不甘羈於傳統的束縛，且不願流於俗套，長期抵抗傳統的壓力，手彈蕭邦耳聽寵物店男孩，使得雨寰的人及音樂流露出不俗的高傲神采。

96年以ｄＭＤＭ為團名發行首張專輯《愛上你只是我的錯》，ｄＭＤＭ是魔岩1996年最新登場的復古新浪潮二人團體，由負責詞曲的李雨寰和演唱的蘇婭（Su-Yang）合組而成。成長於音樂世家的李雨寰，擅長以鍵盤樂器創作，包辦ｄＭＤＭ的詞曲編寫及男聲的演唱；女射手主唱蘇婭來自於宜蘭南澳，泰雅血源裡得天獨厚的輕靈歌聲成為ｄＭＤＭ重要的美音標記。前衛的舞曲風格在當時一片情愛嗔吟的流行市場中，立即引起廣大歌迷及音樂人的注意及討論，然而，或許是當時台灣流行音樂市場對於各種不同音樂曲風的包容性並不是那麼成熟，當時，雨寰的音樂並沒有獲得消費者應有程度的支持。

之後，兩寰一直準備單飛發行個人全新創作大碟的事情。在這段近四年的準備時間裡，雨寰不斷創作、編曲，也曾參加侯湘婷、霍經綸等歌手的幕後製作工作。同時，日本「月之海」的製作公司，還一度慕名特地跨海來台替 Shazna 向雨寰邀歌，證明雨寰的創作實力已受到相當大的肯定及注意。

有關李雨寰的一切，總是這麼難以被發現，唯獨他的音樂。他是不像我們在音樂之中發現的李雨寰，起碼在我和他平時的聊天裡面，那些可愛的表情符號可以發現；也從一些他在這個訪問中提及到的愛好、以及生活中的一片足以印證──他是一個帶著善良、與單純的樂觀態度、以及些許感性的人。如果不是一封來自李雨寰的郵件，如果不是這一個和他訪問的機會，我想我很難以了解到有關音樂以外的他……


音樂：從前

Fridae：在很多人的眼裡，你是一名很出色的音樂人和歌手，一名很出色的Party的ＤＪ。其實，在你眼裡面的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開心的人，因為我喜歡每一種音樂，每一種領域的的音樂都有它好的東西，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興趣，因此我會快樂地去嘗試了解每一種音樂。

Fridae：每一種音樂你都嘗試去聽、和做？

對。因為，我的習慣是我是那種聽音樂，聽得非常得多、種類也很廣。我希望，透過這個過程，讓它們變成我創作的養分。

Fridae：這個習慣，你是從何時開始的？

我從小就開始了，那是才三歲吧，聽媽媽彈鋼琴，她彈的是肖邦的名曲、《黃河協奏曲》之類的古典音樂。可能是和我的家人有密切關係吧，因為我媽媽是個鋼琴家。

Fridae：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彈鋼琴的？

我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跟媽媽學彈鋼琴。其實，她教我的時間不長，因為我經常因為彈錯、有時也經常亂彈，讓她很生氣。不過，現在想起雖然當時自己是彈錯了，但我覺得還是很好聽。

後來，我媽媽受不了我的學習鋼琴的態度，就找別的老師來教我了。可能，她不想每日都在家裡打自己的小孩吧。其實，我在國小的時候，彈鋼琴就很好的了，通常我的同學喜歡那個電視主題曲，我就用鋼琴彈給他們聽，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彈，只要聽過了就會去彈。

Fridae：從什麼時候開始去寫歌、創作的？

寫歌是我從高中開始的，第一首正式發表的歌曲是萬芳的《雲和風》，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沒有想過要走上音樂這條路，更多就是一種興趣。就是在巧合的機緣下，我進去了萬芳所在的唱片公司，然後當時她準備要發片了，在收歌的時候製作人便問我有沒有興趣去試試為她寫一首歌。其實，當時我比較喜歡的風格是歐洲那邊的電音的東西。

Fridae：你有喜歡哪些歌手和音樂人嗎？

影響我最大的是黃韻玲吧，我小時候是聽她長大的，我認為她是台灣的驕傲，那時我大概買了差不多30盒黃韻玲的錄音卡帶來送給我外國的朋友，告訴他們在台灣有黃韻玲。另外，我也喜歡Pet Shop Boys（寵物店男孩），後來也發現早期的很多台灣歌手如童安格他們，都會有很多很奇妙的音樂。

Fridae：有很多人都感覺到奇怪的是，為什麼你的個人作品都是偏向電子的風格。而你為其他歌手做的作品，都是偏於慢板。這是，和你個人的音樂取向有關嗎？

其實，這些音樂風格都是我喜歡的。至於，我的之前所發行的專輯裡面，我只是覺得台灣缺少了電子的、或者是In的元素，所以我就把它們都放入的唱片裡面。


音樂：合作對像

Fridae：寫歌給別人，與寫歌自己唱，哪一個比較有難度呢？

其實，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們要唱我的歌都很有難度。因為，其實我沒有特別想過要寫歌給誰唱，我只想過怎樣的歌曲好聽，所以總的來說我寫的歌曲都好像寫給我自己唱的一樣。

Fridae：在你開始發片以後，也去重新演繹回一些曾經寫給別人的歌曲，也是這個原因嗎？

是的，因為音樂是活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詮釋的方式，對我而言，唱回這些歌曲會讓我想起更多和他們合作時候的難忘的事情和經過。

Fridae：在和你合作過的歌手中，令你印象較為深刻的是？又有哪一些難忘的經歷呢？

和徐懷鈺合作的那次吧，那時我幫她寫了一首廣告歌曲《無糖主義》。錄音當天真的讓我感到非常的緊張，因為她那時已經是非常大牌的歌手，不過當她來到以後，卻又分外謙虛地對我說，「老師，這個歌曲我沒有好好的練習，等一會你一定要好好地指導我……」但，當我去到配唱間的聽她的錄音的時候，讓我驚訝地感到的是，她來錄音前肯定把這個歌曲練了100次以上。

我想這個感動，應該會有很多音樂製作人都會知道，當他們碰到一位非常認真、努力而又謙虛的歌手的時候。

Fridae：陳綺貞在年初宣傳新專輯時，說原本想找你擔任《太陽》的製作人的，卻找不到你。那段找不到你的時間裡面，你去了哪裡啊？

那陣子，我的錄音室剛好在搬家，一大堆事情非常非常的忙，所以讓我錯失了這次合作的機會，算是一次遺憾吧。因為，我和陳綺貞合作很久了、也是非常好的朋友，我總相信會有下一次的和她合作的機會。

Fridae：那接下來還有哪些想合作的歌手呢？

我也希望日後可以和黃鶯鶯、潘越雲、陳淑樺有機會合作，我希望可以把我心裡面想像的她們用音樂呈現出來。


音樂：個人Solo

Fridae：其實，90年代中期，你有一個壽命很段的的組合ｄＭＤＭ，當時為什麼成立這個組合的？

我和蘇婭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在高中的時候她就經常來我家，我們經常一起彈琴、唱歌，就慢慢開始了這個組合的雛形。在我進入唱片圈以後，我經過別人的介紹，就認識了楊乃文，然後我們三人就湊合在一起了。不過，後來楊乃文要回澳洲上學，所以楊乃文就只有聲音出現。

Fridae：ｄＭＤＭ解散的原因是？又有沒有重組的可能？

可能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吧，那時候我太年輕、太嚴格了，蘇雅也有自己的打算，然後就解散了。

Fridae：那ｄＭＤＭ會不會有重新出現的一天呢？

一定會有。不過，我不敢確定的是，楊乃文已經有她自己的經紀人，但蘇婭我一定會找她回來的，幫我客串一些歌曲。

Fridae：後來你推出了個人ＥＰ，是發現自己還喜歡唱歌？

在ｄＭＤＭ解散以後，我有點感到迷惘，也什麼都不知道。唱片公司就幫我做了這一個ＥＰ，讓更多人來了解我、或認識我，知道我的音樂、知道我這個人，算是一個開始吧。

Fridae：後來首張個人專輯《Techno Love》後，你的個人音樂方向會否明確點呢？

其實，早在ｄＭＤＭ的專輯發行以前，《Techno Love》裡面的歌曲都是已經寫好的了，所以並沒有存在有沒有方向的問題。

Fridae：你的作品大多數人聽後，都會覺得另類、或者是給人邊緣的感覺。你怎麼看待的呢？

其實，我不太願意跟著潮流來寫歌的原因是，如果只是「流行」而我對那個style並不是非常了解、與確定，那麼我做出來的，並不是真正可以代表到「流行」這個詞所涵蓋的意思。我不希望我做出來的作品，好像是什麼風格，卻又不完整，我希望能夠完整地表現某種風格。

Fridae：有沒有覺得自己的音樂喜好有點背道而馳？

我已經很努力地把自己認為的旋律做出來。其實，對我而言並沒有背道而馳什麼的，做出來的東西只要好聽就行了，也沒有刻意要求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Fridae：你的發片的頻率比較低，最大的原因是？

因為，我很懶。可能，我要做一個編曲，我做好以後，通常都等一個禮拜後再去檢查，然後再去慢慢改……

通常別人邀歌的時候，我最經常跟別人說的那句話是，「可以不可以給我多一天的時間……」

Fridae：到07年的《新浪潮》為止，在你的個人專輯裡面發現的風格，都是以電子為主。你有沒有想過去嘗試其他的風格？

接下來，我想把我的音樂回歸到旋律的本質，會唱一些編曲比較簡單的作品。

Fridae：覺得哪類型的風格更合適你？

我是那種很貪心的人，做音樂就如穿衣服一樣，無論是什麼顏色，只要剪裁是合身的，穿在身上都會好看。


音樂：全新ＥＰ

Fridae：聽說你準備在5月發行自己的全新ＥＰ。這張ＥＰ，會有音樂上的突破嗎？

其實，我沒有去想太多東西，在這張ＥＰ裡面，我覺得音樂其實就是在記錄生活。另外，我有一段時間沒有在音樂這件事情上做過什麼了，或者當人活到一定年紀以後，就會想找回自己對一件事情的初衷與熱情，是一件很珍貴的、嚴肅的、困難的事情。因為，曾經我被很多事情所困擾，可能是感情、可能是家庭、可能是……很多事情，會打擾到我。我要怎麼樣去keep住自己在專業領域裡面的一份最原始的熱情，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課題。

我覺得，現在自己心裡面明白，I am Ready，所以，我要出一個ＥＰ，音樂裡面是記錄我現在的生活狀態。

Fridae：在這張ＥＰ裡面，有沒有一些有別於以往的東西出現呢？

在這張ＥＰ裡面，我會走比較Acoustic的路線，以往常常出現在我的唱片裡面的「電子」元素，這次也沒有出現在裡面。

Fridae：那ＥＰ裡面最大的特質是？

我一開始是彈鋼琴，我想用另一個方式來彈鋼琴。我弟弟也是一個剛剛從英國回來的小提琴家，我們或許會有合作，在ＥＰ裡面就是有鋼琴與弦樂，很簡單地讓別人聽到我的情緒和我的音樂。

Fridae：還有什麼話，在新ＥＰ發行前想說的？

我的ＥＰ會比較多抒情的東西和抒情的歌曲，以及是有我的感情的寫照，我這幾年來的感情生活的寫照。我要想感謝在我非常混亂與低潮的時候，有很多朋友都非常地支持我，如黃韻玲、陳珊妮、楊乃文，她們都非常支持我堅強與積極地去走自己人生的路。

尤其是黃韻玲，她給我很大的鼓勵，也給我很大的信心，她也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Fridae：09年還有什麼工作計劃呢？

09年，除了ＥＰ外，應該還有幾個原聲大碟的東西要做出來。新專輯要等到明年才可以出來吧，因為還有很多東西要慢慢整理出來。




音樂：還有生活

Fridae：在生活裡面，會不會為你帶來很多靈感呢？

其實，所有創作都是從我的生活、或朋友的生活中得到靈感，藝術就是這樣子。就如你寫一本書，它就是在記錄你的生活。

Fridae：除了音樂外，你還有那些愛好？

喜歡電影、喜歡交友、喜歡煮菜、喜歡所有關於美的東西。

Fridae：你喜歡做菜，是經常做的事情嗎？

當然，我每日都做飯給我的家人吃。

Fridae：哪些菜，是你做得最好的呢？

都可以做的，我可以做中式的佛跳牆、也可以做西餐，還有泰國菜、法國菜之類的，都可以的。

Fridae：愛煮菜的李雨寰，好像跟我們平時看到的很不一樣，差別很大。你覺得麼？

煮菜也是一種藝術，跟做音樂一樣的，當你把一些東西加在一起的時候，會變成什麼……

Fridae：在很多媒體報導啊、Party上看到的酷酷的你，與「住家男人」的一面，哪個才是真正的李雨寰？

很多時候，面對媒體、鏡頭、觀眾朋友的時候，我會很緊張、很害羞、很不自在、很不輕鬆，太不懂得如何去表達自己，然後我只好選擇了沉默的一面來示人。而且，我本身也不是一個很懂得交際的人。

Fridae：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去泡吧，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的內斂的？

八年以前是熱愛夜生活，但，慢慢下來我開始變得比較靜態的人了，或許這就叫成熟吧。

Fridae：常常在Party上做ＤＪ的你，有沒有難忘的經歷呢？

最印象深刻的是，在台北世貿二館的第一和第二次舉辦的兩萬人派對上，他們邀請我去做暖場ＤＪ，而且是唯一一個被邀請的台灣ＤＪ。第一年，我記得排在一個很有名的Drum & Bass的ＤＪ後面，讓我Solo，我當時放了《愈夜愈美麗》、《Techno Love》這些作品的Remix，當時全場也被High翻了，我就覺得自己沒有讓台灣人丟臉了。

第二年，主辦方邀請了「666」回來當主秀和放音樂，然後我被安排在他之前；然後，我就做了件很大膽的事情，因為我和觀眾都是在台灣長大的，這裡有很多我們的回憶，我就在我最後的一首歌曲放了一首草蜢的舊歌《限時專送ＡＢＣ》的Remix，我就想大家聽到後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結果，也讓我很驚訝，全場人都High翻了，我就跟自己說，我贏了。

Fridae：你很喜歡看到別人被你的音樂打動到的樣子？

對我來說，做音樂就是一種分享，把你覺得美的事情、你覺得好的東西、你喜歡的東西，去分享給別人，分享本身就一種很大的享受啊。


音樂：關於同志

Fridae：經常去主持Party的你，有沒有去過同志的Party？

我有被邀請去做過一些同志的特別的節日的Dance Show上做ＤＪ。

Fridae：你好像也為一些同志電影做過配樂，對不對？你是怎樣得到這個機會的？

巧合吧，我曾經為陳奕迅寫過一首國語歌曲叫《遇見了你》，是放在他的廣東的專輯裡面，後來就被一個同志的偶像劇《Ｇ弦上的詠嘆調》拿去做了主題曲。

另外一部《沿海岸線徵友》，剛好是陳俊志導演要找一些跳舞音樂感覺的音樂來做配樂，然後他也聽過我的作品，就想到找我來負責這部電影的配樂。

Fridae：那在你生活裡面，你身邊有沒有同性戀的朋友呢？在你看來，他們是怎樣的人？

有一些吧，感覺他們都和異性戀者沒有太大的分別，就是一般的人。有好的、有壞的、有善良的、有邪惡的。最大的差別就在於模式之中，他們沒有可能像異性戀者一樣，結婚、生孩子，也不會被很多東西捆綁住了。所以，我認為同志的情感應該更加的純粹的，因為他們在一起並沒有其他的原因，也是這樣子可以看出兩個同志在一起的最大的困難。

Fridae：那你有沒有試過，把身邊的同志朋友所經歷的愛情故事，寫進你的音樂之中呢？

我沒有辦法去分別同性戀和異性戀的愛情，愛情就是愛情，就如我看到我妹妹和弟弟談戀愛、還有一些同志朋友的戀愛，他們都是有笑、有哭、有開心、有悲傷……愛情就是愛情，沒有因為同性戀和異性戀而有所分別。

Fridae：為同志片配樂、也去一些同志Party上做過ＤＪ，你接下來還會想為同志朋友做一些事情嗎？

應該說是，我會去堅持我認為是公平的事情。我始終覺得在社會上，不應該有歧視這種觀念，為什麼是只有一條腿的人就要受到歧視，為什麼同性戀者就要受到歧視，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都有開心與快樂的權利。

Fridae：你有什麼話，想對亞洲各地的同志朋友說的呢？

我知道在現實社會當中，你們路會比較難走，生活會比較不容易，我想告訴大家要堅強地走下去，為自己的愛堅強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