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1947年共產黨統治下的蘇聯，莫斯科電影製片廠攝制一部叫做《鄉村女教師》電影，1950年上海電影譯製廠配上普通話對白，在全中國放映，深刻地影響了整整一代人，很私人情懷地說，連同我自己的母親，她一生的人生成就，就是一名深受愛戴的鄉村女教師。

流風所及，六十年過去了，到了如今網絡時代，依舊有人在網上撰文，稱頌這部電影，親切地稱之為「紅色經典」。它的英文片名，是這樣翻譯的：A Village School Teacher.

2008年，加拿大多倫多國際電影節，挑選了一部來自捷克共和國的電影《鄉村教師》（Venkovsky Ucitel），英文片名，翻譯成：The Country Teacher。

不知道斯拉夫語系的俄語，名詞是否跟拉丁語系一樣，分為陰性和陽性？如果如同漢語一樣，沒有陰性陽性之分，鄉村教師vs鄉村女教師，六十年過去了，風雲變幻，紅色經典中的宏大敘事，那種處處洋溢著的革命浪漫主義和革命理想主義情懷，讓位於個體敘事中的很私人，很隱私，很個人的情愫，倒是很滄海桑田一般，令人深思。

自然，我將這部電影，從2008年多倫多國際電影節上映的300多部形形色色的電影中，提拎出來，專門跑去看了，又寫下我自己的觀感，和Fridae的讀者朋友們分享，無它，你猜著了，屬於《鄉村教師》他很私人，很隱私，很個人的情愫，是男對男的愛戀，算是同志片吧。

標題上我再次耍了一次小心眼。依照我習慣做法，我其實很容易就可以寫成來自捷克的「同志」片，結果是我此刻寫作時，把咱們Fridae上的大名鼎鼎的邵祺邁專欄《Ｇ片工場》打開，找到那篇談捷克轟趴「Guys Go Crazy」的捷克Ｇ片系列，專門故意地寫成來自捷克的Ｇ片，嘿嘿，賺多一點眼球吧。

更讓我大吃一驚的是，請寬恕我的一驚一乍，邵祺邁介紹美國和其他Ｇ片明星時，無論是本名原名，還是藝名舞台名，真姓假姓，怎麼著也都還是有名有姓的吧，輪到一個「來自捷克的Ｇ片」巨星，就只剩下單單一個名Pavel，足見其鼎鼎大名，是如何的如雷摜耳。

結果是，我上網查《鄉村女教師》的資料時，瞄了一眼名列女教師主演之後的男演員名字，居然就叫做：Pavel Olenev。

這還不算，這部正兒八經在多倫多國際電影節展演的Ｇ片《鄉村教師》，主演的名字呢，是Pavel Liska。

我零零碎碎講這麼多，因為覺得我可以製造一個要點（make a point），《鄉村教師》中的男主角，演藝才華非凡的演員Pavel Liska，並沒有色情男星Pavel那麼美貌驚人，或者，性感無比。

《鄉村教師》擁有你我他街頭男人一樣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尋常男人，悲歡離合，更形生活的真實，樸素，而動人。

《鄉村教師》的捷克共和國，也不是Ｇ片灌輸給大家的同志天堂，恐同症也如同世界其它地方一樣，大行其市，廣泛流行。

電影節的票價比平時的首輪電影的票價要貴兩倍吧，最值回票價的是，如果導演在場，在電影之後的問與答環節，我們可以挖到不少功 夫在詩外的絕妙素材。比如，Pavel Liska演藝才華非凡，為什麼？

電影中他有一場情不自禁的戲，夜深了，面對在他心目中，美如太陽神一般的青春美少年，一個長鏡頭下來，他眼神中，風情萬種卻有情有獨鐘地，流露出對活生生美少男的渴求，渴望，愛慕，愛戀，什麼台詞對白也沒有，動作也是靜靜地，無言無語，千言萬語，全靠他的眼神，來表達，來演繹，來呈現。

觀眾席上的同志，無論老少，無論華洋，誰沒有這樣面對心儀的異性戀男孩子，情不自禁的時刻？我們的眼神呢，又是如何的明戀暗戀？Pavel Liska出神入化的表演，真的100％地體現表演了我們同志，共同的記憶回憶。

中國大陸很早出版的一本所謂的社會記事《同性戀在中國》，當時還特別偷窺獵奇的方剛先生，去北京大名鼎鼎的同志公園東單公園轉了一圈，回到書齋，記載他的經歷，「他們的眼神很緊張，總處於一種在飢渴的尋覓狀態中，看人的神態不是單純地看，而是有著很強的審視、觀察的成份在裡面，這是同性戀者所特有的眼神」。結果，被我們的同志革命家周華山博士，把這個詞「同性戀者所特有的眼神」批得體無完膚，質問方剛，如果同性戀者有特有的眼神，那麼，什麼又是異性戀者所特有的眼神呢？

結果是，我在《鄉村教師》電影之後的問與答環節，直接了當地問電影的導演Bohdan Slama，您選用的男主角，演員Pavel Liska他是同志嗎？導演答曰：他不是，他有太太，有孩子。

嗯哈，一個真實生活中的異性戀者，也在銀幕上，擁有了方剛們筆下的那種「同性戀者所特有的眼神」，說他演藝才華非凡，不誇張吧？

《鄉村教師》中，最感人，最動人的人物形像，我個人覺得，還不是這位因為樸素而真實的鄉村教師，而是那個獨居寡居，一人支撐全家，養牛養鵝，親力親為，身體力行，堅強獨立，撫養孩子長大的片中那個美少年的媽。

在電影之後的問和答環節，我很驚訝地聽到一個提問：導演你怎麼塑造了這麼一個「壞」媽媽（bad mother）？還好，導演的回答，和我心目中一樣，她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好」媽媽（good mother）。

壞與好的爭議，在於母親發現，擁有「同性戀者有特有的眼神」的鄉村教師，情不自禁撫摸了熟睡中美少年的雞雞，算是一種性侵犯吧，母親用她博大的胸懷，依舊寬容接納了這樣格色這樣特別這樣不同尋常的鄉村教師。

最為難得的是，這樣的寬容和接納，是她自己，清楚明白，對鄉村教師有性要求，有情幻想，有期待，有夢想，之後，真相大白，美夢破滅，之後，依舊柔情蜜意地接納了他。

有廣袤無際，敞開懷抱，孕育眾生萬物，一種大地母神的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