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週末在沙龍裡聽到了幾條雷到我的八卦消息，所以興致勃勃的跟好友大爆特爆──聲明，沒有散播之意，只是單純的覺得很意外。這位好友是我唯一一個對之出櫃的straight，在我看來，她對我這個隱瞞已久的身份似乎接受的很好。

當我說到ＸＸ明星是gay的時候，好友出乎意料的平靜，我很奇怪，問她不覺得驚訝嗎？她說不，因為覺得這是假的，不靠譜。我問為什麼，她說拜托，ＸＸ誒，怎麼可能，就算是，也只是玩玩而已。我突然覺得，她不是在否定這件事，而是在抵制這種身份，她覺得這樣的一種身份對這位明星來講是一種侮辱，如果她承認了，就等於侮辱了這位明星，而出於做人的基本道德準則，侮辱別人是不對的。

在我們之前的聊天當中，她從來沒有過反感的表現，還總是說些對男人失望，讓我給她介紹個女朋友諸如此類的話，雖然我知道她這才只是說說而已，或者是玩笑，或者是無奈，又或者是為了讓我知道她對同志是可以接受的，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她的內心深處對此並不認同，依然覺得這是有悖常理的醜聞，也許她接受的僅僅是我這個人，是因為我們高中起就彼此了解，我的趨向並未給她帶來任何異樣的感覺，所以我的出櫃對她來說也未有任何改變，我還是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隨意說笑。但是這個群體對她而言是陌生的，是神秘的，甚至是醜陋的，加上傳統觀念的灌輸，無關人品，只要聽到某人是同志，立刻就跟所有的負面行為聯系到一起，似乎這才是理所當然的。而如果某人品行端正，為人謙和，是斷然不可能跟「同性戀」三個字聯系到一起的。所以對她而言，這位ＸＸ明星，不可能，也不應該是同志。

美國著名情境喜劇《Friends》當中有這樣一個貫穿始終的情節：男主角之一Ross的前妻Carol在結婚後發現自己其實是喜歡女人的，於是跟Ross離婚，可離婚後又發現自己懷了Ross的孩子，於是商定跟現任女友Susan三個人一起撫養這個孩子。從Carol公開自己的身份，到離婚，到生孩子，到操辦Carol和Susan的婚禮，再到日後包括其他幾位好友在內的相處，整個過程中，情節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歧視出現（至少在我看來如此），感覺只是一段正常的婚變，甚至連觀眾都不會注意到這有什麼不舒服，不會覺得這是個討論熱點。大家只是善意的嘲笑Ross怎麼會連自己的妻子是lesbian都沒發現，讓Ross倍感無辜：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雖說並非美國所有人都能對此達到這樣高度的認知程度，但至少說明主流人群接受的還是比較不錯的──不說別的，單從導演將這個環節處理的如此自然和諧就能感覺出來：這只是Ross的一段糗事，而非醜聞，更不用說編劇在此故事中加入了這樣的人群結構，而在我國想要加入這樣的情節，還是需要一點程序的。

兩件事（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對比，使我真的開始意識到中國同志群體生態狀況的窘迫，他們深深的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唯恐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來非議指責以至謾罵，進而影響自己平凡的工作和生活。這種恐懼何其強盛，甚至使同志人群從內心裡否定自己，鄙視自己，出現了一種某些同志內部的「恐同」情緒甚於常人的怪異現象。中國同志人群的不被接受和認同，直接映射了中國主體社會現階段的狹隘和自私，倚強凌弱的社會主導力量仍舊霸道橫行，人們容不得於己不同的異類，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也處在某一個異類範疇之內。多數漠視少數的存在，這種自有的處世方式在這個如今到處宣揚「和諧」的天地裡演奏著最不和諧的音節，何其可悲，何其慘烈。根深蒂固的觀念本來就很難改變，更何況人們並未意識到自己存在這樣的觀念或者說覺得這樣的觀念不對從而有意識的想要去改變它，俗話說「不怕你難改，就怕你不想改」，照此看來，中國同志人群想要大大方方的以普通工人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還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走過一段艱難的路程。


本文原載：北京拉拉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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