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女同志爱上异性恋男,这样的恋爱还算是场恋爱吗?当一个牙尖嘴利丶对语言极度敏感的作家到达另一个城市,过文盲般的异地生活,也许谈场恋爱,这样的城市跟他人看见的城市有何不同?
继《坏掉时候》《最好的时光》,事隔八年,张亦绚带来新作《爱的不久时:南特/巴黎回忆录》,从那一代成长于女性主义与女同志运动的大学女生走到现在,最好的时光显然已经经过,现在要谈的命题是爱,不仅是爱,还有背后的残忍伤痛。
「最痛苦的东西往往不是那么好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张亦绚笑着,因为人生太恐怖,人类也很恐怖,所以要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训练,「小说家是做什么的?就是像鬼屋一样,让人练胆量。」如果把现实跟小说间的距离拉近点,读者会发现,这小说里出现的情人类型都挺恐怖的,只是女主角身在其中却浑然不觉,其实也像现实生活的状况,大多数人在恋爱时都是耳聋目盲的,必须再经历过一些别的东西,必须等到整个故事尘埃落定,才能够回过头去明白当时的着魔,尽管小说没有给答案,也可做为示范。
姑且不讨论书里这场「同女vs异男的恋爱」算不算数,是不是爱,回归一个比较核心的问题:当同女爱上异男,她还是同女吗?或者就此被编至其他族群?「我甚至没有想到这个故事跟双性恋有关系,我本身没有从这个脉络想事情,这本书后来被归类到跟双性恋有关,其实我一直无法消化,但是就这样归到异性恋也很奇怪。」张亦绚说,「性倾向是跟生命故事相关的,人不能像标本一样被放在某个格子里。」当既有的脉络丶谈论方法已经不足够,无法包容现代社会的感情多样性,制式化的分类法则,似乎不能沿用至今,尤其社会对同性恋抱持着更严格的检验标准,存有异性恋本位的预设立场,当同女出界,不仅可能被逐出同门,资历也将被一笔勾销,成为没有过去的人。
张亦绚说她有个朋友,高中时期是个彻头彻尾的同女,但后来走入异性恋,「那她究竟是同性恋还异性恋?」分类本身是困难的,加上这朋友即使想全心全意走入异性恋,但是到书店还是会看同性恋的书,会看《我们是女同性恋》,会在这些书本文字里找到共鸣,不管她多努力的想埋葬过去,要变成异性恋本身并不容易,有点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蝙蝠,担心被同伴驱逐。「选择过一个同性恋的生活,跟过异性恋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还是有社会压力的成分存在,但我觉得这个想法要被松动的,想改变社会,也要尊重个人对生命的诠释。」她认为,同性恋其实存在很多东西上,当然也存在于一个走入异性恋的女生身上。
她提到一部喜欢的法国电影,里面有一幕老先生跟小男孩的相遇,老先生戴着对抗纳粹的反抗军的勋章,戴给小男孩看,小男孩问说为什么要戴在身上呢?老先生说,他有很多队友都死去了,这是对他们的纪念。「同志的标签,对有些人来说是勋章,但如果今天我把同志当成勋章来挂,那是为了代替已经阵亡的人而挂,要人们依然记得他们。」为了那些已经失去的战友,这是她给过的最明确回答。
于是会渐渐发现,内情并不单纯。《爱的不久时》有其两面性,表面上有其一套,反过来读,又有新的况味,无论是见山或是见水。张亦绚不喜欢标签,但如果有人把她的作品跟同志连在一起的话,「我会觉得很荣幸」,如果放在同志文学里来谈,希望可以帮助读者有更多触发跟讨论。不过她喜欢贴纸,这件事也反映在新书的设计上,书腰有大大的「永不出柜」贴纸,可以撕下来贴在任何地方,她也为此订做一个「永不出柜」印章,不只签书还可盖印。
为什么放这几个字呢?她认为,出柜本来是同志的自由,但后来被窜改,变得有点强迫的意味在,希望把这个权力收回来,当然,每个问题都可以有不同答案,「因为我觉得那四个字很帅!」这是张亦绚的另一种答案。
本文原载:博客来OKAPI 网站;摄影:但以理
爱的不久时:南特/巴黎回忆录
作者:张亦绚
出版社:联合文学
出版日期:2011年08月20日
语言:繁体中文 ISBN:9789575229498
装订: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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