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同志为题材的舞台剧并不算少见,但喜剧就有如凤毛麟角。印象中在台湾,仅有多年前的「红陵金粉剧团」上演过《都是娘娘腔惹的祸》等几部作品,之后便乏人后继。说也奇怪,成长和恋爱过程中的苦涩丶磨难与不顺遂,固然构成我们某种共通的生命基调,但还有更多时刻,我们的身畔因为有基友相伴,变得多采多姿丶笑料不断。
我每每在基友聚会的场合里,恨不得把脑子里的记忆体扩充到十倍大,才能把那一席高潮迭起丶机锋处处,让人笑到喘不过气的对白全数记下来──浑然天成的一出悲喜剧,即使你的境遇悲到底丶惨绝人寰了,几张贱嘴凑在一起,不消一小时,照样逗得你从谷底爬起丶重新投胎。一种我们独具的扶持和友爱,就在生活的左近,信手就能拈来。
所以我对《异型金刚》的期待是必然的。那张妖光闪闪的海报丶「全场锁定Party Dresscode」的「细心提醒」,到开场前多首热力四射的mix舞曲,连同台下数不清的型男观众,一步步铺出「彻夜同欢」的荣景盛场。
来自外星的「高贵」丶「优雅」丶「火烫」丶「可爱」四位异型姊妹,开场一身华丽装束热歌劲舞,先看得人目不暇给丶眼花撩乱,紧接着是牙尖嘴利的互相「吐槽」,招招见血的程度,可说尽得基友真传(我尤其激赏一阵唇枪舌剑之后大夥不忘覆诵铁律:「一团和气~!」,把方才的过火玩笑瞬间消弭于无形)。当他们一脚跨上观众席扶手,噘起丰唇一一「suck」尽四方男人「精华」,以及姊妹连心丶齐力对抗「恶势力」金刚,「曼妙」的「0011」绝招,台下观众早已捧腹不止丶情绪high翻。
如果只是这样,《异型金刚》不过也只是一场扮骚耍C的华美闹剧,疯癫过后只会感觉「笑得好累」。场景一转,方才的异型和金刚成为电视里的肥皂剧,空气里回荡着的笑闹声,反倒映出萤光幕前的观众(AV男丶健身男丶雪糕女)一身孤独。
再一转,呈显男男恋爱样态的「人间系列」上演。这无疑是最写实丶最通俗,却也最易挑动观众敏感神经的片段。
「是你吗?」唱出恋情初落定时的幸福丰美,「放荡」叙述一名试图在欢场里寻找真爱丶到头来却发现身边每个人都直接或间接和彼此睡过的心碎男。「唔想?钛??梢缘阊?俊乖虬严嘟灰丫玫囊欢粤等思洌?侵终蛉罩挥小膏拧埂赴 刮蚀鹑从帜?鹾眉?奕吮龋?髅魃畎?苑截既从植皇惫室舛钠???湮⒚畹南啻δJ剑?故偷昧芾炀≈隆?br />
对于一名几乎注定要在爱情里接受百般挫磨和淬炼的同志而言,很容易就从「人间剧场」系列的任一片段,勾连起自身共通的经验。林泽群(A. Pich)和黄龙斌(Tony)等一班演员,转场的情绪和演出精准固不在话下(上一分钟还以闪亮「异型」造型载歌载舞,下一分钟就得上演生离死别戏码),但叶志伟(同志小说《突然独身》等作者)的原始故事概念,为本剧添加了深刻见骨的血肉,也该记上一笔。
经过几回轮转丶几幕小故事接演过后,异型金刚丶Lonely系列与人间剧场三线逐渐接合,融出新的化学变化。「爱」,这个贯串全剧的主题,也终在最后浮上台面。痛失姊妹的异型丶爱妻身亡的金刚丶告别爱人而离世的男子──趁我们都还能拥有,请把握仅有的气力丶用来相爱。
奇妙的是,身为「非粤语」观众的我,竟然可以不靠字幕而看懂全剧,这「情感互通」的经验除了震撼,更可遇而不可求。多谢异人实现剧场,给了我这样一个满足而共鸣──笑到底,飙出泪来──的夜晚。
群挛起舞──香港异人实现剧场之林泽群+黄龙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