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將念霓尸首毀尸一事,嘉嘉似乎不以為然,潛意識裡其殘暴及後天性的怨恨得以釋放和激發,軟弱和無助在她眼中是屬于卑微的行為。至于生命,人和螞蟻在嘉嘉眼裡已是沒有多大的分別。
一條年輕、璀璨、花樣年華的生命就如此殘忍地被剝奪。
嘉嘉患上失眠症已有好多年,向來就不容易入眠,即使醫生有配安眠藥給她,她都極少使用。
最近於睡夢輾轉之時,鬼魅般的喃喃細語在嘉嘉耳際懸蕩不斷,宛如就在她身邊一般的立體和真實。
「………手……我的手……還給我……手………」
耳語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密,且顯得越來越靠近,偶爾還感覺像是有人觸摸她的臉頰,總是在如此的感覺下,嘉嘉在睡夢中被驚醒過來。
這和以往被噩夢驚醒的感覺完全不同,嘉嘉能從中分辨出來。內心隱藏多年的性侵事件近期頻密夢見,像錄影回帶般,畫面不斷的重復又重復,即使是多年前所發生的事,卻依然真實得像是昨天才發生過,一切歷歷在目,讓嘉嘉幾乎崩潰。
這起事件至今仍然是嘉嘉和父親兩人之間的秘密,從來都沒和他人提起過。
嘉嘉的生命曾經被父親賤踩過,固然那是酒後亂性的無心之過,但在她的心靈及內心深處,生命和價值觀已完全地被瓦解和扭曲,生命在其眼中根本就沒有價值的。
每當夢境一旦轉入這段幾乎讓她崩潰的畫面,嘉嘉就像發了瘋似的,急促的呼吸加上陷入歇斯底里的狂叫,這股怨恨在其內心裡已燃起熊熊烈火,對父親的怨恨不斷的加深,將他碎尸萬端的念頭已經在腦海內扎根。
胸口感覺壓迫,好似磚塊般一層層地堆積著,彷彿窒息般的令她非常難受,嘉嘉越用力的掙脫就越感覺自己的無力,眼皮也彷彿千斤重壓一般,連掙開雙眼的力氣都沒有。
若以為清醒,當掙開雙眼的那一剎那,眼前若不是出現念霓被燒毀的那張爛臉,不然就出現一些極為迷幻的幻象,頓時讓她連現實、夢境、真偽都無法分辨出來。
心神惶悚又疑似神智錯亂,嘉嘉的心智而今已經不屬于她自己所能掌控。
這裡環境清幽,屬私人住宅社區,除了居住於此的居民,平時極少有外人來此,除非進行任何的節慶活動,社區才會變得熱鬧一些。
媽媽逝世之後,再加上性侵事件,逃離了自己一度最信任的家。
嘉嘉離家出走時,身上只有二十塊錢,直到身上的錢用光了,她在別無選擇之下,只好投靠外婆。至少她知道,那裡會讓她覺得安全,也是唯一能投靠的地方。
而至此之後嘉嘉就一直住在外婆家,直到前年她老人家逝世,她才自己搬出來住。
來到自己多年不曾回去的住所,從樓下往上望去,見窗戶半開,屋內燈光沒亮,她知道父親還沒回來。基于那房子曾有讓她不愉快的回憶,嘉嘉也因此卻步不敢踏進一步。
怎麼會回到這個地方?她愣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可思議。
偶然一陣強風吹過,將地上的枯葉揚了起來,嘉嘉的長髮也被強風撥亂,她輕輕的用手指將頭髮從臉龐撥開。剎那間,她的情緒似乎起了極端的變化。
她根本沒有意識要回到這裡,那不堪的畫面不時地重現,這裡象征著毀滅,這個充滿齷齪的地方激起她心中的怨怒,她自認自己的一生已在她八歲那年被宣告結束。
她呼吸開始急促,鬼魅般的喃喃細語又在她耳際懸蕩不斷,其內心裡已燃起強烈的恨意,突然她蹲了下來捂著耳朵,表情極為痛苦。
紹芹是嘉嘉父親林澤光多年的秘書,因長時間的相處,加上彼此也有好感,漸漸地兩人便開始走在一塊。後來因為引起公司太多人的議論,紹芹選擇辭職另謀高就,兩人始終都不愿公開彼此情侶的關系,紹芹主要是擔心嘉嘉不能接受。
最近因為公司業務擴展到中國,澤光必須經常兩地奔波,生活非常忙碌,若他在國內,都盡量抽出多一些時間陪紹芹。
兩人一塊到外頭用晚餐 ,澤光前天才從上海回來,一單大生意被另一家競爭公司給標得,固然沒說出口,但紹芹知曉他心理很不很舒服。
紹芹知道他裝作若無其事,澤光本想在用完餐 後帶她上夜店小酌,但遭紹芹惋拒了邀請,同時提議他早點回家休息。
澤光了解紹芹的貼心,緊握著她的手以示感激。
「還好吧?」紹芹將右手擺 放在他的手上緩緩的說道。
「還有點累……後天又要飛紐約,最近都沒多少時間陪你,真的很抱歉……」
「幹嘛抱歉,若真的內疚,下次就放自己一星期的假,陪我到東京玩。」
「那有甚麼問題?等紐約的事辦完,我就陪你到東京。」
話才說完已抵達紹芹住所樓下,澤光將車子停在靠近走道的旁邊,跟著緊握著紹芹的手。
「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哦!差點忘了,這條水晶給你保平安。」紹芹從手提袋裡掏出一個扁平狀的盒子交給澤光。
「搞甚麼啊!」澤光看著紹芹皺起眉頭來。
「就讓我安心好嗎?」
澤光點點頭,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紹芹親吻了他的臉頰下了車,跟著慣性的向他揮了揮手道別,她站在路旁看著車子揚長而去。
吐了一口氣後,才緩緩的步行上樓回家。
車子緩慢地向停車位駛進,澤光像往常般將車子停泊在靠近梯級的停車位。拿起剛才紹芹送給他的扁平狀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條通透無暇的頂級白水晶手鏈。
澤光不假思索地將水晶手鏈套在自己的右手,在微弱的燈光下,水晶依然有些許 反射的光芒。他嘟起嘴來有些得意的傻笑,心想紹芹那小女人的個性以及那沒有邏輯的迷信思維,還真是有些可愛。
固然不信這一些,他還是將水晶手鏈帶上,至少那是愛他的女人的一番心意,就帶上它讓她安下心來。
忽然感覺車外站著一個人,澤光往外頭的望後鏡一看,只見有個女子正好站在車門旁,霎時讓他嚇了一大跳,脊椎即刻冷了一大節。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放膽回過頭看個清楚,見是面無表情的嘉嘉,澤光更是感到意外非常。
還來不及開門,嘉嘉已經上了後座。
「我被你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甚麼………怎麼不事先打個電話給我呢?」
澤光話才剛說完正要轉身回頭望,嘉嘉已將上回贈送的那把小巧的刻骨刀對著他。
「開車!」嘉嘉喝令澤光。
「嘉……」澤光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手漸漸地開始發抖,此時他也不敢違抗。
車子離開了社區,往高架公路方向行駛了好一會兒,嘉嘉都沒發出任何聲響,澤光透過望後鏡觀察嘉嘉的反應。
她眼眸專注卻無神,似乎連一般眨眼的動作都省略了,非常專注直盯著前方看。經過一盞盞街燈,燈光投射在她的臉龐,那忽明忽暗的照射將神情冷漠的臉瞬時照得像是個沒有生命力的陶瓷娃娃。
「駛進前面的小路……」嘉嘉以淡定的口吻命令。
對於嘉嘉的內心和思維,澤光則是完全摸不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斷的望向望後鏡,以觀察嘉嘉的反應。
駛進的小路沒有街燈,路的兩旁野草叢生,前方明顯的有條路開出來,這地方或許曾是通往某村莊的道路,而今村莊不復存在,道路被廢棄,也逐漸的被野草及植物吞噬。
地勢崎嶇不平,車子經過時搖晃得厲害,駛進小路的深處,草叢突然有動物奔出,由于動作快速疑是一條黑色野狗,澤光不留神差一點撞上,幸好即時煞車,但引擎卻在此時熄火。
車子引擎無法啟動,試了好幾次都不得要領,澤光心中開始顯得非常不安,雙腳有些發麻。
「下車!」嘉嘉再次喝令澤光。
下了車,澤光彷彿被釘在原地不動,他放眼環繞四周,叢林光線昏暗陰霧籠罩,蟲鳴聲響不絕於耳,撒落的月光將四周稍微照亮,隱約還勉強的能看得見。
澤光雙腳已發麻得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竄爬般,又或許 是驚慌有點腿軟,連想向前走一步都有心無力,感覺有些動彈不得。
「嘉嘉!嘉嘉!你要我來此想幹嘛?」
聽不見嘉嘉有回應,澤光更是慌了起來,他繼續地叫:「嘉嘉!嘉嘉!你在哪裡?說話呀!嘉嘉!」
「都要死了還叫甚麼叫啊……留一口氣,等見著了媽媽,告訴她是我送你一程不是更好?」
「是!我是死有余辜!嘉嘉我是真的對不起你!我不是個好父親,是我毀了你的一生,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好嗎?」澤光落淚 哽咽,連氣都還來不及吸已被哽到。
話都還沒說完,嘉嘉拼了命從他背部狠狠的捅了好幾刀,直到他癱倒在地為止。
澤光趴在地上抽搐了好幾下,也不管他是否已斷氣,嘉嘉使力用腳的推轉著澤光的身體,以致翻轉跌下斜坡,讓他尸橫偏野以泄心頭之恨。
「原諒?我的生命裡沒有原諒這兩個字的存在……是你幫我刪除的……捅你幾刀讓你這樣死去已經是便宜你了……你還要我……原諒?」
嘉嘉冷冷的說,眼淚 卻在不經意時流下臉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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