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马来西亚首位出柜华裔同志牧师,身为马来西亚的华人,基督徒或非基督徒,对「欧阳文风现象」投射出各种欲望的想像和惧怕,特别是在官方高调定义马来西亚是「回教国」云云,在马国种族政治丶宗教丶教育一直是这个国家立国50年来的敏感神经和话语的禁区,再把性/别政治(sexual politics)加进来,在大马谈论性/别(sex/gender/sexuality)的论述或实践不免显得捉襟见肘。
用欧阳文风的话来说,我们的教育或国家机器从不鼓励也不会教导它的人民进行思考(只要看看近日政府对一个留台生黄明志以「国歌」为背景创作的MV的对付简直到了全体官员疯狂总动员),因为在迈向2020年宏远国的同时,大马没有一间大学设有哲学系,「没有掌握正确的思考方法,如何可能有效讲理与推理?结果不是诉诸传统,就是宗教,再不然就是情绪」(欧阳文风《如约而来》)。
旅美学人欧阳文风多次回马来西亚演讲或推介新书,多在中丶北马举办。这一次他一路从北到南,甚至到了狮城。2007年8月9日,难得第一次来到柔佛边城新山,在南院(南方学院)有一场公开的演讲题为:「同言无忌——一名男同性恋的告白」却临时取消。
恰巧,不久前狮城内政部取消原定本月7日由该国同志团体举办的公开论坛的准证,理由是「该团体邀请外国人在论坛上发言,有违背公众利益」(杨邦尼《狮城的「同性恋恐惧」》8月8日)。起码狮城内政部把取消准证的理由列明,在我们这里原本打算去聆听演讲的观众(无论是出于对同志的好奇丶了解或对话的)得出的答案就是取消!
有太多幽微的「看不见的手」在其中,作为聪明阅 听人自然想到是「外力迫使」之。
「外力迫使」其实是不见血的暴力,而暴力的背后是「理智的破产」(欧阳文风语),让我们还原那只「看不见的手」如何张牙舞爪,以及它显露的狰狞和恐同(homophobia):马来西亚新山华文基督联会为南方学院发动筹款活动,目标10万令吉,该会已筹得5万令吉交予南院,欧阳文风在南院的开讲,立即引起基督联会敏感的神经,彷佛欧阳来到新山,就变成「索多玛」或同志之城,直接「要挟」南院校董不得准许欧阳文风的演讲,否则剩下的5万令吉将不予筹措,身为民办学府的南院在金钱和学术言论之间,它选择前者,它赔不起因为一次演讲而损失5万元。
「公开」演讲确实是取消了,它却在私人的场合「不公开」的和读者交流。就像的「反制」的另一边,会有「反反制」。我们看见在一个打压同志的社会家国里,同志继续开拓他们的「异想空间」,虽不见容于主流,却在主流的罅缝中寻找丶建构同志的身份认同,练习发声,浮出历史的地表,we are queer, we are here!
交流会准时在七点半开始,会场很小,男女席地而坐,少长贤集,还有热心的读者主动把水煮开,泡了热茶,一人一小杯,后面来的读者只能挤在门口。交流会上欧阳同志以「知识社会学」如何建构人们对同性恋的认识,特别是有关同性恋的「刑事罪」丶「精神病学」和「道德的罪」,阐述它们如何在历史丶社会的脉络下的演变,既有学理的认识又有个人情感的流露,会中其实有好几位基督徒姐妹丶弟兄,虽然大伙都不愿很公开的表明基督信仰,其中一位女性发言提问,我们即可知道她的基督教背景,她讶异于欧阳文风牧师的「俊俏」,尽管有信仰的坚持和立场的不同,我们看到一个愿意相互倾听和理性的对话。是的,这是对话的年代。
而不是闭上眼睛丶捂上耳朵的把它放逐,消音。那些不愿对话,不愿多听多读的,那是个人或团体的自由,「己所不欲」的「施于人」,比如欧阳文风此次在槟城座谈会上就在开场的一小时前有人以简讯散播座谈的取消,却查不出简讯的来源,甚至口出恶言「即使请妓女来告白,也不该请这类禽兽来」。政治用语叫白色恐怖,我们仍活在戒严的家国之中。这是哪一种道德!
新山华社的「共和」是令大马的华社很骄傲的,可是恰恰在同志议题上「很不和」。在《同根生》的序言上,欧阳文风说:「同性恋不只是一个属于同志的议题,而是属于社会的议题,就如女性议题不只属于女性,也是全人类的议题」,「同性恋是一个社会公义的议题」,我们可以再引申欧阳同志的话,就像全球暖化不是一国一地的内政事务,它攸关人类和其他物种的生存和未来,我们需要更多的资讯共享丶交流。
把交流丶倾听的大门重重的关上,只有加剧原有的偏见和无知,环保如此,地区冲突如此,同丶异性恋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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