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5年前，基本沒有相關專業背景、全靠自學的小卒單槍匹馬混跡於男同聚集的場所，試圖勸說男同們在性接觸中注意防艾。5年來，他總共接觸了30多位男同，其中一位口頭表示願意接受他的建議。


特徵：自創方法接觸男同
扮娘娘腔穿緊身衣肘彎挎秀氣小包

小卒，身材敦實、衣著樸素，架著一副細框眼鏡，說話急了就不時抬抬鏡框，擦擦鼻尖上沁出的汗。

正因如此，記者很難把他與這樣的形象聯系在一起──穿緊身衣，身上飄著濃烈的女用香水味兒，肘彎挎著一個款式秀氣的小包，以模特的貓步大幅扭胯走在公園裡。事實上，這是小卒為了吸引眼球自創的跟男同接觸的一套方法。

自創出這套方法之前，全無專業知識的他只會用最直接的方法，走上前問路人甲乙丙丁：「你是『同志』嗎？我很久沒聽過人說話了，我想知道更多同性戀的事情。」他以為做個真誠的聆聽者，就會被男同們接受。但這段開場白，讓他收獲的全是白眼和呵斥。

而扮「娘娘腔」後，的確有男同主動跟他說話。小卒會微笑地告訴他們：「我是開導同性戀的志願者。」有人一開始會以為「志願者」的意思是「提供免費同性性服務的志願者」，小卒只好解釋半天，表明自己不是同性戀。雖然常會被人認為他是神經病，但這招也確實讓小卒成功地跟一些男同搭上了話。  


緣起：發現親戚是男同
「不能改變性取向，就幫他們遠離ＨＩＶ」

促使小卒開始接觸男同群體的是5年前親眼所見的一幕──

2004年的一天，小卒到親戚家玩，推開房門後驚見表弟和遠房堂弟在親熱！他萬萬想不到，以為離自己很遠的男同人群竟就在身邊。事後，他分別與兩個弟弟談話。表弟告訴他，以前喜歡異性，但在失戀刺激下，感到同性更可靠。而堂弟就大方告知，自己是先天的同性戀。

「沒有保護的男同性戀是ＨＩＶ高危人群啊！堂弟你是讀醫的研究生，怎麼不懂這個道理？」小卒驚訝地問。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兩個弟弟冷淡地反駁。

半年後，小卒把兩個弟弟拉到疾控中心檢測ＨＩＶ病毒。「我陪你們一起查，要有（ＨＩＶ）一起有。」所幸三人的檢查結果均是陰性。此後，兩個弟弟跟他刻意生疏了。

不能勸弟弟「回頭」，讓小卒十分自責。「如果不能改變他們的性取向，就幫他們遠離ＨＩＶ吧。」小卒下定決心。


效果：接觸30多位男同
「我就讓他們罵，罵什麼髒話都行」

五年來，小卒接觸了30多位男同。只要搭上話，他就找機會向他們宣傳防艾，提醒他們男同是ＨＩＶ感染的高危人群，一定要做好相關防護措施，並定期做免費檢測。

他接觸的第一位男同，是一位染上毒癮的男同性工作者小Ｍ（化名）。小Ｍ在公園搶奪小卒的手機，被小卒當場抓住。得知小Ｍ是男同後，小卒沒有把他交給民警，兩人因此認識。

在和小Ｍ的短信、網聊中，小卒體會到男同許多不為人知的喜怒哀樂，「但他們的生活中真的存在很多感染ＨＩＶ的高危因素」。小卒一邊上網查資料，一邊現學現賣地教小Ｍ。但過了一段時間，他在街頭又碰到小Ｍ時，後者面對他熱情的招呼冷淡地說：「我不記得你了。」

小卒說，和小Ｍ一樣，許多男同都會有戒備心理，要取得他們的信任，有時候他要讓自己「同化」一點，穿著打扮都中性一些。當他說「男同是感染ＨＩＶ的高危人群」時，有些男同會情緒激動，指著小卒破口大罵，「我就讓他們罵，罵什麼髒話都行，罵完了，好，坐下來，喝杯水，想罵還可以接著罵」。通常這樣一來，發脾氣的男同反而冷靜下來，願意聽小卒說下去了。

這些年裡，只有一位男同曾對小卒表示，似乎對同性失去興趣了。此外，其他接觸者對小卒的勸說基本都不願接受。但小卒說，這一個「口頭表示」已經讓他更有信心了。


決心：寧願離婚也要幹
「很希望妻子能理解和接受我的做法」

今年，小卒結婚了。相戀多年的太太小他4歲，是一位思想非常傳統的女孩，甚至認為和性工作者接觸都是「不潔的事」。

多年來，小卒一直瞞著父母、朋友與男同們交往。但他有時怪異的打扮，加上經常晚歸，這些讓家人覺得他不太「正常」。前不久，得知有部門在派發免費安全套後，小卒立馬去領了兩大盒藏在家裡，準備去送給有需要的男同。不料，這些安全套被妻子發現，她頓時疑竇叢生。小卒只好賭咒發誓說：「我只是幫朋友拿的，絕對沒有情人，不信你可以跟蹤我。」妻子後來還真的跟蹤過兩次，發現他確實把安全套塞給了幾個面熟的男性朋友，這事才算過去。

「我很希望妻子能理解和接受我的做法，所以不斷向她講國外義工幫助同性戀者的事。可是，就算最後落得離婚，我也要做下去，因為這樣可以救更多家庭。」小卒說，他經常要找藉口，還要特別注意分餐，以免因為自己接觸高危人群導致家人被感染的幾率增加，這樣的生活也讓他有些心力交瘁。


希望：找到更多同行者
很多夥伴因為害怕，幾個月就「知難而退」

長期「孤軍奮戰」，小卒說，最大的危險來自自己的心。有一段時間，他發現自己的舉止行為也出現「被同化」的危險信號：穿衣服竟然不自覺愛上偏女性的顏色，如粉紅色、紫色、粉藍等；拿起包包，很自然就挎在了臂彎，動作很「娘」。小卒馬上致電香港的心理醫生，從此，他除了參加婚禮，再也不穿這些顏色的衣服了。

醫生告訴他，一般干預同性戀者的義工不要單獨行動，應該三人一組，而且性別上要有所搭配，如兩男一女或兩女一男。「我最希望能找到同行者。」小卒說，從事干預工作的5年來，他一直覺得勢單力薄。到目前為止，和他合作過的10人當中，只有一人的合作時間超過一年，很多夥伴因為害怕，幾個月就「知難而退」了。「參與干預工作的志願者，要有堅定的共同理想。我希望醫療、心理等專業人士也加入這個志願隊伍。」

小卒發現，男同性戀中，很多人有心理問題。但他大學讀的不是心理專業，為此很難應付，干預多以失敗告終，他把原因歸咎於自己。「我嘗試過看心理學書籍，但看不懂，沒人指導。我知道有義工組織專門干預男同性戀，但不知如何加入他們。」

本文原載：《新快報》2009-12-02版；來源：金羊網──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