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做为社会的边缘人,总是处于被论述与评论的地位。主流对同志的叙述难免虚无而片断,导致世人对同志的偏见更深,令同志更不敢现身为自己伸冤或破除种种对同志不利与不确实的迷思。
社会对同性恋的理解,往往由异性恋所操纵。异性恋霸权眼中的同性恋不外乎「纵欲」丶「滥交」丶「堕落」,不少宗教界人士对同性恋没有研究,就粗糙地索性将同性恋与恋童丶乱伦及种种性偏差行为混为一谈或等同视之,把对同志的偏见「读进」宗教经典,再以宗教经典合理化有关偏见,就如同当年以圣经支持奴隶制反对种族隔离政策一般。这种对同性恋偏见寄生性的复制肆意地掩盖与扭曲同性恋的形象。异性恋霸权制造了他们自己以为的「同性恋」,他们所了解的不过是他们所创造的,与真实的同性恋相差十万八千里。
异性恋霸权不等于异性恋就是霸权,而是指反对同性恋的异性恋种种对同志的评论与叙述,不过是权力丶支配和一套程度多变的复杂霸体,把自身定义为唯一与绝对的爱恋标准,把同志视为对绝对标准的侵害与亵渎。这种霸权产生了对同性恋想像性的检视,创造了一种凌驾于同志生命之上的智识权威,并且完全不让同志有自我辩解澄清的机会;同志只不过沦为被论述与被批判的对像,完全没有发言权。
同志运动首先要从事的,就是挑战这种对同志叙述的垄断。换句话说,就是让社会大众听同志怎么说同志,而不是让异性恋霸权垄断话语创造「同性恋」。简而言之,对同性恋的理解与认识,不能仰赖于异性恋。
职是之故,今年我编辑了《我们的故事》一书,收集全球各地华人同志的故事,各人写自己的故事,也公开自己的照片。这本书将在8月下旬出版。由于很多同志反映热烈,我不得不只刊登15位同志的故事,另一些文稿将收集在另一本新书《这是爱,就这么简单!──我们的故事(二)》(预计明年出版),如果读者想要公开自己的故事,欢迎电邮我询问详情。
《我们的故事》基本上就是对主流异性恋霸权垄断对同性恋的论述的一种挑衅和反叛,让同志书写同志,让同志述说自己的故事,还同志爱恋与生命的真面目,拒绝让异性恋霸权蛮横地控制与操纵有关同志的知识。
在异性恋霸权的统治之下,不只导致社会大众误解同志,甚至连同志亦蔑视自己,甚至连同志也为难同志。基督教界最著名的反同性恋团体,当首推「出埃及国际组织」(Exodus),这组织由所谓的「前同志」所创,强调同性恋不只罪恶,而且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其实「出埃及」自创办30年以来,许多所宣传的被治疗的「见证」都已被证明是假见证,其中最「劲爆」的当推其创办人与草创期义工布西(Michael Bussee)与库伯(Gary Cooper)的故事。他们曾多年自称同性恋倾向已被彻底医治,到处宣传演讲,带给同志许多不必要的困扰与不安。但有一天他们终于良心发现,在一场原本是要做性取向改变的见证会上,突然见证性取向是不能改变的,并坦承自己一直是自欺欺人,强调其实神爱同志,同志亦可以爱神。
当时这见证如原子弹般炸起,许多所谓的「前同志」花容失色,但也导致更多「前同志」走出来宣布自己是「前─前同志」,坦承自己的前同志见证为假见证。「出埃及」无疑是同志为难同志的最典型例子,其对同志的论述是内化异性恋霸权话语的结果,是一种以「客观」或「中立」命名,但实际内化于同志潜意识的建构化价值观,不只赋于异性恋霸权攻击同志的合法性藉口,更是异性恋霸权企图瓦解同志反抗,诱发异性恋「效法中心」(mimicry of center)的重要媒介与工具。
我感谢Fridae提供专栏版位,让我们有机会发言,因为不少社会的主流媒体仍然拒绝让我们说话,甚至千方百计进行「消音」噤声。
接下来的系列文章,是我在美国朋友的故事。他们都是宗教界人士,他们都是同志,一位是女同性恋,一位是男同性恋。他们的故事启发我的生命。我相信你的故事,也一样可能启发人心,让异性恋了解同性恋,让同性恋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我们的故事与生命的见证,是那些标榜「客观」与崇尚「见证分享」的反同性恋的社会人士,特别是宗教人士不应忽视的。
社会上不少人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证明」同性恋是一种变态行为,尝试解释这种「偏差行为」的成因,许多人不外以为一切源自于同志与双亲的关系不佳而导致「恋态」心理。但这两位同志的背景除了宗教情操之外,无一相似,甚至南辕北辙,足见许多人论述同志的言论之主观与荒谬。但最可悲的是,许多同志对这种由异性恋霸权操纵,针对同性恋的知识体制亦迷信以为绝对真理,而对自己的存在与性取向自责自怨自艾自怜。由此可见,反抗这种「论述霸权」是多么急不容缓,同志是多么迫切地需要挣脱被建构的命运,从被禁声与失语的困境中,重新索取其话语权。
他们的故事将在接下来数周连载,我希望我们读了西方同志的故事,也能诉说我们东方同志的故事。
我们拒绝继续沉默,我们拒绝任人评价我们的生命和爱情!
期待你的故事。
欢迎与作者电邮交流:oyoungm@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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