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所有的同志都能自豪地站出來,人山人海,異性戀社會屆時就沒有可能不接受同志。如果要等到社會接納同志後,同志才走出來,這種走出來也沒有甚麼意義了。
所謂的「不願令家人難過」,其實許 多時候不過是掩飾自我厭惡心理的裝璜,下意識還是以為同性戀見不得人,引以為恥。這是一種對同性戀恐懼的心理(homophobia),但卻把這種恐懼推嫁給家人的心里感受,說到底其實是自己在潛意識裡難過自己。
我們當中有許 多人做過不少令父母「難過」的事,不會因為父母的難過而千依百順;因為我們認為自己有理,結果光明正大。不過對於同性戀,許 多同志嘴上說自己已能完全接受自己的同志身份,但心理上有許 多人還未能真正突破恐懼。這種恐懼與年齡沒有關係,甚至與「出道」年日無關,5、60歲的同志還是可能恐懼,有人20來歲已充滿尊嚴。
若要戰勝恐懼,做個自豪自在的同志,我們必須首先承認恐懼的存在,承認自己還恐懼,而不是把不走出來的理由推咎家人。「君要臣死父要子亡,給果不能不死不亡」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果我們「真正」能完全接受同性戀,「真正」認識同性戀沒有問題,「真正」對自己的性取向自在坦然,因為愛,我們還會在乎父母知道真相後難過,但這種難過是不足以令我們自我掩飾與隱瞞父母的,就如很多時候我們並沒有因為怕父母難過而千依百順一樣。
對同性戀的恐懼,是對同志自我經驗的威脅,懼同心理擁有一種將自我客體化並迫使我們逃向自我客體化(self-objectification)的力量,我們的命運與自由被恐懼妄斷(over-determined),結果我們難以站立起來做個充滿自尊與自由的人。
因為恐懼,我們逃離。我們採取自我逃避(self-evasive)策略,有人終其一生都在衣櫃里,有人只敢向同志走出來,有人只願向朋友走出來,但對至親的家人,我們始終逃避,因為我們恐懼被拒絕,因為我們還未完全真正接受自己。
當社會對同性戀充滿偏見,當懼同的力量賦於同性戀強烈的邪惡性,我們很難怪責同志選擇「逃離」或做出某一種程度的「逃離」。許 多同志內化懼同與異性戀霸權,結果厭惡自己,或至少不能完完全全自自在在接受自己。這種心理現象是一種「自我客體化」的現像,是同志自身「低等情結」(inferiority complex)的根源。
同志運動最大的挑戰,其實還不是幫助異性戀社會接納同志,而是協助同志消解內化的懼同心理。因為一旦所有的同志都能自豪地站出來,人山人海,異性戀社會屆時就沒有可能不接受同志。如果要等到社會接納同志後,同志才走出來,這種走出來也沒有甚麼意義了。
我有時還會在乎別人指指點點的神情與審判的眼神,只是當我承認自己恐懼時,提醒自己這是異性戀霸權建構的心理,我就越來越有力量戰勝恐懼,越來越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當我再目睹許 多同志被恐懼欺壓,我的心就被激動,我知道為了同志為了自己,我必須反擊。
因為他擁有雙重恐懼,恐懼異性戀霸權的文化,也恐懼在承認恐懼後面對同志凝視的目光。對於恐懼的同志,同志當有更大的包容與鼓勵。
恐懼擁有一種邪惡的力量,不只令人逃避自我,還會疏離異化人際關係。明乎此,就不難明白為甚麼同志比任何人更應當站在一起,唯有當我們當在一起,才有更大的力量承認恐懼,戰勝恐懼。
我還會恐懼嗎?是的,有時,在一剎那間,恐懼還是會伺機潛入我的生命。我有時還會在乎別人指指點點的神情與審判的眼神,只是當我承認自己恐懼時,提醒自己這是異性戀霸權建構的心理,我就越來越有力量戰勝恐懼,越來越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當我再目睹許 多同志被恐懼欺壓,我的心就被激動,我知道為了同志為了自己,我必須反擊。
當我們同在一起,我們存有的尊嚴就愈明顯,恐懼亦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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