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標題不文謅謅,不小資,不文青(文學青年),不酸,因為,同志電影《Milk》的最後一句台詞旁白,就是:希望(Hope)。
Harvey Milk: A true function of politics is not just to pass laws, but to give hope.(政治的真正功 能不僅是制定和通過法律,而是予人希望。)
同志電影導演格斯·范·桑特(Gus van Sant)的年度大作,電影以黑白記錄膠片資料開幕,粗粒的無色的無聲的影像,展示的是歷史的真實:永遠冷血,一貫冷血的警察,看得出是持槍的,穿警察制服的男人,老式舊式的警車,30年前40年前的式樣,我甚至看到了式樣永遠不變的手銬,非常地像徵意義,是一個冰冷名詞的影像解釋:
國家機器。
我們在黑白膠片上看到,警察包圍,圍剿,掃蕩,逮捕,咆哮訓斥,拳打腳踢,在酒吧喝酒的公民,在舞廳跳舞的公民,在澡堂做愛的公民,在公園幽會的公民,黑白膠片上記載的真實歷史是,在強大的國家機器霸權之下,統統都變成了犯罪嫌疑,唯一的罪名是,我們是同性戀。
希望在哪兒呢?
電影是部真實人物的傳記片,以主人公哈唯·米爾克(Harvey Milk)直呼其名來命名。我們的男主人公米爾克,就是在這樣的歷史場景之下,沒有希望,幾乎看不到希望,不知道希望在何處,登上這部電影的大舞台。
米爾克是從紐約來的生意人,愛好攝影,在舊金山的同志聚集區卡斯楚(Castro)開了一份不錯的生意,以自己的愛好為業,是一家攝影器材商店,客源穩定,收入不菲。更是天底下所有男同志美夢成真的,米爾克還擁有一個英俊年輕的男情人!
送走商店的最後一個顧客,關上店門,樓上就是卿卿我我愛情甜蜜的日常起居生活,電影中有自己動手給愛侶炮製的燭光晚宴,也有將生日蛋糕塗在愛侶臉上的戲鬧,有親吻,有做愛,有吵吵鬧鬧,有分手,有新歡,有吃醋,有柴米油鹽,只羨鴛鴦不羨仙,此生何求?
我們的幸福同志米爾克,他還需要希望麼,他還有甚麼希望,他的希望,是甚麼,在哪裡?
所以,電影中的兩個場景,就非常惹人情思,也非常的感人,非常的動人,因為,希望在人間。
一個場景是米爾克後來的政治戰友瓊斯(Cleve Jones)出場的第一場戲。
瓊斯生於1954年,比米爾克小了24歲,相差整整一代人的年紀。上個世紀70年代,瓊斯在舊金山街頭,遇到搞政治搞競選搞拉票的米爾克時,正是20浪蕩的青春少年。
瓊斯的第一場戲,有句台詞是說:「我要是想要錢,就把自己賣給米爾克你這樣的老頭子。」米爾克不過是年過40,馬上就被鄰家有男初長成的瓊斯,叫做老頭子,好同性戀少男的說法啊。
而20出頭,離開家庭,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四處閒逛,到處流浪,沒錢了就去賣身給老頭子,這又是好典型的青澀少年啊,青澀年紀的同性戀少年!
如果沒有米爾克,如果瓊斯沒有從米爾克身上,看到同志解放的希望,瓊斯的故事,會是怎樣的,另外一種結局?
以為是在人世間最後一個電話了,癱瘓少年從報紙上從電視上,看到米爾克的新聞,知道米爾克的名字,問到米爾克的電話號碼,一個公開的同性戀者,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發傳單,喊口號,做競選,明目張膽自稱號稱自己是同性戀的男人,也許 不年輕了,也許 不英俊,也許 不性感,卻成為一個想自殺少年,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最後想打電話的我們人類同胞成員。
在癱瘓少年的心目中,米爾克就是希望啊,米爾克是他活下去的最後理由,生為人,做一個人,以人生命的名義,不躲閃,不掩藏,不自卑,不失望,我們的米爾克同志,是他體會到的最後一絲希望。
是的,希望,多麼歡欣鼓舞的字眼,多麼振奮人心的字眼,力量無比的字眼,挽救生命的字眼。
米爾克,他偉大麼?米爾克,他崇高麼?米爾克,他英雄麼?米爾克,他豐功 偉績麼?米爾克,他名垂千古麼?
同志導演格斯·范·桑特並沒有歌功 頌德地美化神化我們同志自己的歷史功 臣,著名的好萊塢壞小子演員西恩潘,出神入化入木三分的表演,也並沒有撥高和光彩照人地飾演我們的同志英雄,他有喜怒哀樂,他有柴米油鹽,他有情慾性慾,他有七情六慾,他有血有肉。
如果他沒有擁有的希望,如果他不給他人別人以希望,他也就是一個小店主,一個卿卿我我吵吵鬧鬧居家過日子的住家男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凡夫俗子。
正因為他活著的時候,真心實意地滿懷一份發自內心的希望,希望這個世界,更平等,更和諧,沒有歧視,沒有虛飾掩藏,也正因為他的這份希望,照亮了他人的生命,成為他人的希望。
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夫俗子,因為擁有希望,因為給予希望,也一樣可以,成為頂天立地的絕世英雄。
我們的同志英雄米爾克,為同志平權拋頭顱灑熱血,已經整整30年過去了,美國加州同志最近還是痛失自己和愛人結婚的權力,別灰心,別喪氣,我們滿懷希望,我們繼續戰鬥。
希望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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