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有些目瞪口呆的震撼。
回家,打開電腦,從中文含義出發,千辛萬苦,網上查到的英文原文是,Epitaph:「When I was in the military they gave me a medal for killing two men, and a discharge for loving one」。
大意是:在當兵的日子裡,我殺過了兩個男人,他們授予我一枚勛章,卻因為我愛著一個男人,他們將我從軍隊中開除。
也好,讓即使是開心一笑的普通讀者,在笑聲過後,也應該會體會到,異性戀霸權社會中,所有花崗石腦袋的同性戀恐懼症患者們的邏輯,又是這樣的黑色幽默,這樣的荒謬,這樣的荒誕,這樣的滑稽可笑。
更發人深思的是,這樣的墓志銘,並不是一則幽默作家們虛構出來的奇聞異事,而是一個活生生同志的人生故事。墓志銘的主人,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有悲有憤,同時,他的人生,有掙扎,有衝突,他的經歷,有啟發,有成長。
他的名字叫Leonard Philip Matlovich。
他1943年7月6日出生於美國喬治亞州的一個軍人之家,典型的軍旅子弟成長故事,自小就是輾轉於各個軍事基地,成長於羅馬天主教教堂氛圍之中。19歲時,他決定追隨父親的足跡,加入美國空軍。越戰期間,受激烈的愛國熱情感召,他主動參戰,先後三次到越戰前線作戰,並受重傷,由此而獲得美國軍人的榮譽紫心和銅星勛章(Purple Heart and a Bronze Star)。
到1975年,他已經在軍中服務達12年之久,如果不是他那封直接面交上司,勇敢自稱自己是同性戀的信,他應該會跟任何其他的異性戀軍人,和躲在衣櫃中的同性戀軍人一樣,按部就班,在軍中升職,或光榮退役。
偏偏是發生在1969年度紐約同志酒吧石牆(Stonewall)的起義,(石牆起義我在「如歌」·《我的英雌們》已有提及),給了他極大的道德勇氣,堂堂正正做一個人的尊嚴,光明磊落做一個同志軍人的信念,讓他做出驚天動地的一個舉動,主動寫了一封「坦白」的信件,當面交給他當時的上司,清晰明瞭地說自己是同性戀。
這當中,從網絡上得來的信息看來,他能如此勇敢,勇往直前,我不得不提到他的精神支持和信念資源,他身處60年代、70年代,美國現代社會最風起雲湧的社會變革時期,民權人權的運動,此起彼伏,各個弱勢集團,都再也不能忍受霸權的欺壓,女權運動,黑人民權運動,勞工運動,當然也包括我們的同志運動,也正是在如此社會背景下,一一登上歷史舞台。
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在種族膚色問題上的學習提高和修煉,他原先算是非常以自己的白人身份為榮的人,甚至都算得上是一個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分子,但他在軍中與黑人戰友的交往,耳聞目睹黑人戰友們的遭遇,思索少數民族遇到的歧視,和他自己身為性少數遇到的「 不自在,不愉快,不痛快」,正是這些完全可以類比的事實,也是在整個民權運動的大風氣大氛圍之下,他才有脫胎換骨的成長經歷。
洗心革面脫胎換骨之後,他甚至成為軍隊中,專門協調種族關係的專家。
而他自己公開自己的同志身份之後,白紙黑字的軍隊法規條文,哪怕是經過多次一系列的聆訊,看上去合法,也好似給了他申辯的機會,但既然法規法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以歧視為基礎的法規,最後的結果,不難想像,一點意外也沒有的,依舊是無可例外地被軍隊開除。
他的故事,既是一樁個人悲憤的抗爭故事,也是吾輩同志,作為一個群體的悲壯記憶。
就算是將克林頓總統簽署的,針對同志軍人的「不問不說」(Don’t Ask, Don’t Tell)政策,對照以前對待同志軍人「不說還要問」的政策,算做是一樁我們同志運動的偉大平權勝利,這項勝利,也一定有我們這位鼎鼎大名的同志軍人Leonard Philip Matlovich的歷史性功 績,歷經八年度布什總統期間的止步不前,一直到21世紀,頭一個十年都要過完的今天,美國軍隊中的同志軍人,一旦自稱(「說」)是同志,依舊是殺無赦地被開除出軍隊,還是沒有獲得完全平等的,面對自己性傾向的公民權利。
就算是新當選的美國總統奧巴馬,在走向白宮之路的征途中,他信誓旦旦地號稱,要立即徹底廢除「不問不說」,這個專門用來對付同志軍人的歧視鴕鳥政策,同志軍人哪怕是自己說了是同志,也不會被歧視性地開除。
奧巴馬一旦當選,也馬上意識到,他面臨的頑固勢力的抗拒,保守陣容的阻力,他需要說服部下的時間,他需要廢除舊法規花費的力氣,都比他預期的估計的,要長得多,他目前的承諾,要拖延到依舊是將來進行時的2010年年底,才能廢除。
還是那句老話: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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