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在五四白话文运动之后,之乎者也被改革革新之后,总算是意识到,我们人类同胞中的女人也是人类,从此也需要抛头露面,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女人,也会出入学校,也要有个词来表示,于是一帮子留学归来的老海归,专门为我们的女性同胞,发明了一个第三人称的代词,模仿洋人的阴性阳性代词的样子,她。
只不过,在我们的汉语口语中,她和他,是女,是男,如果不是写下来,印出来,说起来她和他,是没有一丝一毫区别的。
所谓语言即思维,我个人觉得,这种「她他不分」的局面,正是俺们老祖宗一种思维方式的反射,我们的传统,对性,对性别,对女男之别,其实并不像洋人那样非要分个黑白是非。男扮女装的《花木兰》,是千古佳话,而不是千古丑闻。
这个构思中的电影,主角是一个男孩子,小小的年纪吧,上学的年纪,放学回家,口口声声跟自己的妈妈说,有点娇嗲,有点撒娇,有点故意,「我晚上要出去见TA,我有个约会,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要去见TA。」
镜头中,小男孩子,央求妈妈正在做的晚餐,请快一点,快一点,「TA在等我呀」,三下五除二地匆匆忙忙吃完,又急急忙忙地梳洗,换上心目中最时尚的衣装,「TA最喜欢我这件衣服的啦。」还有鞋,「这双,才是TA喜欢的。」
我希望小男孩的台词,每一句,很天经地义的,都有一个TA字,如同天底下所有,堕入爱河的人一样,满怀的心思,都是自己所爱所恋的TA,TA,TA。
独角戏不好看,低成本的电视,也要多一些曲折故事,然后我要设计老外一个角色,小男孩的父亲。
也是如同天底下所有的父亲,这位事业有成,生活中产的男人,正在用自家有男初长成的喜悦,看着自己忙进忙出的儿子,出去跟恋人,父亲心中想当然以为是一个女孩子的「她」约会。
也许,就算是在我们所谓内敛,所谓委婉,所谓含蓄,中国式样的父子关系中,也还是会有一些温馨的家庭亲情细节。比如父亲教导长大成人的儿子,如果对待女朋友,如何吸引女朋友,欲擒故纵之计,苦肉计,声东击西之计,如此之类,一副男人对男人说话的架势和口气。
很难说,我是在嘲讽这位父亲的懵然无知,也很难说,我是在歌颂这样大男人的父亲之爱,我想特别特别安排的剧情,应该是这位父亲的自以为是,那种约定俗成,一点迹象也不去怀疑的,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位TA,必然是一个她。光是这样的一个剧情,本身就是我的表达姿态。
母亲的表演,是另外一种滋味:爱恋无比的,在儿子临出门前,整理儿子的衣领,顺顺儿子的头发,检查儿子的鞋带。这样的场景,安排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从母亲一个女性的角度审视和观察。
母亲义不容辞的职责,是为出去见女友的儿子,穿着打扮上把好每一道细节的关。母亲满怀又喜又忧的心思,喜的是儿子总算长大了,大到知道要恋爱的年纪了,忧的是,这个儿子要出家门了,生活中,多了一个女性,儿子的女朋友。从今往后,将有另外一个女人,来跟自己分享这个可爱的男孩子了。
看一看自己整洁时髦的儿子,父亲和母亲,都在一起,目送儿子出门,一门心思想着,在未来儿媳妇的那个「她」眼中,儿子会给她留下一个出自良好家庭,良好家教的好印象。
跟随拍摄的,还有不知世事的小男孩,跟遇到的邻居,路上的熟人,都好高兴地分享他的喜悦,要见TA了,要约会TA了,祝福我吧,我有一个TA,我很幸福。
摄影机镜头,掠过街头的人群,一女一男的情侣,牵手同行的年轻妻夫,骑在父亲肩头的女孩和父亲身边的母亲嘻嘻,人世,人间,人生,人事,满眼所及,均是女男成双对异性恋世界,我们的小小男孩,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中,去见他的那个TA。
电视的结局,是我们大家借助摄影机的镜头,最后最终看到了小小男孩的那个TA,一个和他一样小小的,一样纯纯的,一样的一个男孩,TA不是她,TA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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