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尤其是近年來，從他的奧斯卡得獎影片《關於我母親的一切》（Todo Sobre Mi Madre，英譯All About My Mother）開始，他的作品日益成熟，劇情較具邏輯性，內容較集中，影片對白也更理智化了。

昔日的電影頑童已「長大」成今日的電影大師，雖然他的影片劇情仍然比其他一般的電影複雜稀奇，爭議性特強，但比起從《烈女傳》（Pepi, Luci, Bom y Otras Chicas del Montn）到《基卡》（Kika）時代的戲謔荒誕、顛覆道德的情節，之后的作品故事已較理性寫實。

《基卡》之后的兩部作品《我的秘密之花》（La Flor de Mi Secreto）和《顫抖的欲望》（Carne Tremula），作品的風格起了明顯的改變。

尤其是《我的秘密之花》，阿爾莫多瓦似乎壓制著狂野的本質，以寫實的手法刻畫女主角的心路歷程，雖然細膩、出色，但「‘瓦氏」魔法魅力卻大減。

在《顫抖的欲望》中，阿爾莫多瓦重拾愛恨情仇的故事題材，大膽火辣的情節不缺，雖然是部不錯的佳作，但似乎還有所欠缺，成績遠不及他的代表作《欲望法則》（La Ley del Deseo，英譯Law of Desire）。

男女主角雖然赤裸搏力演出，但光芒卻不及只在開場出現，戲份不多，飾演男主角母親的佩內洛普克魯茲（Penelope Cruz），那是她頭一回參與演出阿爾莫多瓦的電影。

經過兩年后，佩內洛普克魯茲再度參與演出阿爾莫多瓦，堪稱最成功 、最令人滿意的作品《關於我母親的一切》。

---

《關於我母親的一切》之后的兩部作品，感情微妙獨特的《對她說》（Hable con Ella，英譯Talk to Her）和敘事手法錯綜復雜的《壞教慾》（La Mala Educacin，英譯Bad Education），都很出類拔萃。（雖然《壞教慾》略微有點「出位」。)

阿爾莫多瓦似乎尋找到了他的平衡點。

今年，阿爾莫多瓦帶著他的新作《回歸》（Volver）參賽第59屆戛納（康城、坎城）電影節，並贏得了最佳編劇獎和最佳女演員獎（影片的全體女演員集體獲選）。

這部以女性為題材的《回歸》，是佩內洛普克魯茲第三次與阿爾莫多瓦合作，也是與阿爾莫多瓦「分道揚鑣」18年后的卡門莫拉（Carmen Maura）「回歸」舊巢之作。

佩內洛普克魯茲飾演的少婦雷曼達（Raimunda），除了在馬德裡機場當清潔工人外，為了幫補家用，她還身兼數職，家中與她同住的是她經常失業的丈夫帕扣（Paco）和女兒寶拉（Paula）。

一天，雷曼達下班回家途中，見到寶拉心思不定地徘徊在車站等她，在她追問下，才知曉寶拉在反抗帕扣企圖對她施暴時，錯手將他殺了。在心慌意亂下，雷曼達決定「毀尸滅跡」。

在這同時，雷曼達在家鄉曼查（La Mancha）的一個小鎮的舊鄰居奧古斯蒂妮（Augustine）傳來她獨居的姑母去世的消息。雷曼達「無暇」前去參加葬禮，於是托付妹妹索蕾（Sole）獨自前往出席葬禮。

在姑母家中，她們那幾年前與父親一起喪生於火患的母親艾琳（Irene）出現在索蕾眼前，索蕾一驚之下拔腿直奔向奧古斯蒂妮的家。

過后奧古斯蒂妮告訴索蕾，村鎮裡的人都深信艾琳還魂魄未散地陪伴著姑母，一直到她去世，而且在姑母逝世當夜，有人敲打她的家門，然后她發現姑母家門打開著，因此她才會發現姑母已逝，她堅信是艾琳魂魄前來傳達消息，膽怯的索蕾頓時感到心驚膽戰。

當索蕾回到馬德里的時候，車廂裡傳來母親的呼喚，打開一看，果然艾琳就躺在車廂裡……

艾琳的「回歸塵世」是為了要重拾機會付予女兒和孫女這些年來她沒能提供的慰藉和支持。

---

阿爾莫多瓦的這部《回歸》，基本上就是部女性生存之道，戲中這群女人，要不都沒有男人，要不都被男人所負。

艾琳的丈夫有外遇；雷曼達多年前慘遭奸污，現在丈夫游手好閑，還企圖強暴女兒；索蕾的丈夫消失蹤影，毫無音訊；寶拉差點重蹈母親的覆轍，被父親硬上弓；奧古斯蒂妮因母親紅杏出牆后突然失蹤，感覺困擾，而留下陰影，如今獨居，又遭癌病折磨。

這五個女性，她們相互扶持，彼此撫慰。她們不需要依賴男人。

劇中最出色的是這群女演員的精彩演出，佩內洛普克魯茲令人刮目相看的蘇菲亞羅蘭似少婦，精明堅強，背負著一個沉重，難以啟齒的包袱。佩內洛普克魯茲把這個因潛伏多年的怨憤悲痛，而轉變成帶有點疏遠感，隔離性格的少婦，演繹得絲絲入扣。

一向很有喜劇感的卡門莫拉，這次演繹略帶神秘感的艾琳，她將經過幾年的「閉門修身養性」，帶著豁達的心情「出關」彌補過錯的艾琳演來得心應手。

其他如重情重意的「苦命小女人」的奧古斯蒂妮，凡庸溫順的索蕾和天真青春的寶拉都各有特色，就連飾演姑母葆拉的楚斯拉美佩阿維（Chus Lampreave），雖然戲份不多，但依然搶鏡。

---

阿爾莫多瓦這回走較寫實的路線，劇情比起以往作品的天馬行空，含蓄收斂得多了。

倒是取鏡方面很特出，讓人感覺到景色、環境和人物感情的聯系，盡顯他的大師風范，幾幕從上拍下的鏡頭，很耐人尋味。

此外，回曼查途中經過的一列風車，象是隔離著她們在馬德里和家鄉生活的一道閘，她們不斷地穿越這道閘，重返家鄉，也重回往事，而往事遺留的種種心結，也隻有艾琳親自「回歸」，才能解除。

馬德里的擁擠忙碌，現實市儈和家鄉的悠閑寧靜，簡單朴素，相映成趣。

遺憾的是，這群女人無論在何處，都得「自給自足，自力更生」。

雷曼達必需走出家鄉，走離沉痛的舊事，在馬德里繼續向生活前進，艾琳側是屬於家鄉的，而且她必需留在那裡心滿意足地當個「回歸」的「魂魄」，以便彌補一個過錯。

這部戲的故事，阿爾莫多瓦娓娓道來，不疾不徐，感情豐裕，但欠缺了獨特的阿爾莫多瓦慣常的活力、尖銳、狂野、諷刺性。

雖然故事裡仍然潛伏著他一慣具爭論性的真相，雖然某些情節仍然引發起人們對道德觀念的疑問，但阿爾莫多瓦這次較收斂保守的手法，讓觀眾很「冷靜」地看待影片，卻無法有那種「熱」起來的感覺。

或許 這部片子是他獻給逝世不久的母親的一份敬意，所以不敢「亂來」？

無論如何，這部《回歸》仍是阿爾莫多瓦的一部成熟之佳作，劇情一貫暢通，人物性格鮮明，感情細膩真摯，但我還是有點懷念《關於我母親的一切》和《對她說》時期的阿爾莫多瓦。


相關網站

延伸讀物：卓男網誌《男喃自語》之《艾慕杜華御用女星銀幕放異采檢舉》

延伸讀物：網易娛樂電影版之《回歸，靈魂庇佑》

阿爾莫多瓦電影回顧展

阿爾莫多瓦電影官方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