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同志把西方同志爭取同志權利的反抗運動視之為一種西方文化,除了反映對西方歷史的無知,其實亦是一種合理化現有壓制同志文化的說詞。
習慣可以成「自然」,當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對同志充滿偏見的社會,種種對同志不公的言論,成為習慣,久而久之,可以變成自然的一部份,我們絲毫不覺有甚麼不妥。當有人說同性戀不正常時,我們將之視為「正常」言論,反抗與對立反而變得小題大作。
在異性戀霸權的文化里,同志習慣於沉默,東方同志甚至把西方同志的示威反抗當作是一種西方的文化,不足以取,因這有違東方文化。其實,西方同志不是「從來」都示威反抗的,西方同志與東方同志一樣,沈默了不知多久,最後終於認識同志亦是人,人人都有人權,對異性戀霸權忍無可忍起而反抗。這種反抗精神,不是西方文化的註冊商標,或以為僅為西方所屬,別無分店。
東方同志把西方同志爭取同志權利的反抗運動視之為一種西方文化,除了反映對西方歷史的無知,其實亦是一種合理化現有壓制同志文化的說詞。
異性戀霸權是虛妄與暴力的結合,並無東西方之分。它力圖以種種偏見與刻板印象,甚至不惜訴諸個人的宗教以証明同性戀是一種錯誤的愛戀,是一種「不正常」的情感,是一種個人選擇的愛慾,因此是一種可以被改變的心理與行為。
在這前提之下,任何人自稱是同性戀,等於說拒絕改變,執意選擇一種錯誤與罪惡的生活方式。這種對同志形象的描述,是一種意識形態上的假定與幻想。這種說詞,不只反映言說者對同志心理的徹底無知,且還自我中心,建構一種強制的結構與秩序,強求人人必須像他們一樣愛戀異性。
職是之故,為了破除異性戀霸權的魔咒,我們必須敏感於文化的操作,認識文化從來就不是自然的,它受假設與意圖的限制,是一種權力機制的運作。異性戀霸權有一套縝密的邏輯,但支配這套邏輯的不是經驗事實,而是一種無知偏見與對權力控制的慾望,一種分別「我們」「他們」的原始部落意識形態。
是他們不能接受我們,還是我們首先不能接受自己?是我們恐懼別人的拒絕,還是我們自己已拒絕自己在先?他們有不能接受我們的理由嗎?
我們當中有不少人不敢向好友或家人走出來,坦承是同志,理由是「我們怕他們不能接受我們」。其實是他們不能接受我們,還是我們首先不能接受自己?是我們恐懼別人的拒絕,還是我們自己已拒絕自己在先?他們有不能接受我們的理由嗎?如果我們能完全接受自己,我們會為別人「可能」不能接受我們而驚惶失措嗎?如果別人不能接受我們,是我們的錯,還是別人的錯?
在異性戀霸權的文化里,許 許 多多的同志太溫柔太客氣,連說這是別人錯的能力都被霸權騎劫。我們甚至想方設法來為他人的錯找藉口,我們連怪責霸權的意志都被霸權消磨。
結果,我們情願為難自己,寧可偷偷摸摸,也不敢做出甚麼動作來令霸權難堪或生氣。我們照顧朋友與家人的情緒,多於尊重自己的情感。然後,我們再找來一個藉口合理化我們這一切的反應:這是東方文化!東方文化不搞對立。
東方文化不搞對立?嘩!東方世界從來沒有革命?東方國家從不改朝換代?東方文化從來和平,沒有戰爭?東方孩子與朋友從來千依百順?
同志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不要再為異性戀霸權漂白。同志的懦弱是霸權的杰作!承認霸權的存在,正視懦弱與突破霸權培育的奴性,否則我們不可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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