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一顆顯眼的唇釘，胸前還掛著多條項鏈，和許多同齡人一樣，21歲的小軒愛玩愛鬧愛打扮，有著青春的張揚，可他的成長經歷卻和大多數同齡人太不一樣──從高一因同志身份被迫輟學，到孤身一人外地謀生，之後又憑藉自己的努力以社會考生的身份重回大學校園，再到成立學生社團開展艾滋病預防宣傳……也許正是因為經歷過許多曲折和坎坷，使得這位21歲的小伙子多了一份超越同齡人的成熟。


「真實的我」

從小學開始，小軒就只喜歡與自己同性別的男生玩耍，「那時隱約感覺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也不喜歡和別人說話」。

初一的時候，小軒把自己喜歡與同性交往的秘密告訴了班主任。「她當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說這很正常，不用擔心。」這個溫柔和藹的微笑像一盞明燈照亮了小軒緊鎖的心房。小軒的初中班主任本來就是做校園心理輔導的，在得知小軒的情況之後，就經常找小軒談心，不僅幫助小軒消除了因此帶來的焦慮，還幫助小軒將學習成績從全班倒數提高到名列前茅。到了初三，小軒還當上了學校的學生會主席。「可以說，我的初中班主任是第一個真正走進我內心的人。直到現在我和她還是很好的朋友，我永遠也忘不了她，還有她的微笑。」

03年，小軒升入了高中，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知識的增加，他對自己的情況也有了清醒和科學的認識，知道自己與大多人的不一樣，是個同性戀。他覺得高中的氛圍應該比初中更加開明和寬鬆，於是不僅向班主任講了，而且向所有同學都講述了自己的情況。「我當時就是想打破大家的習慣性思維，告訴大家我不是一個異性戀，希望從一開始就讓大家了解真實的我。」

但這一次，小軒沒有那麼幸運。班主任天天讓他去心理諮詢室，年級段長以莫須有的「罪名」給他記過，校園裡歧視的目光始終包圍著他。有一天，歧視的眼光終於轉化成為行動，他經過操場的時候，一個籃球突然飛過來砸向他。不久之後，學校以種種理由在小軒的檔案裡記錄了處分，開除了他。

被學校開除後，小軒漫無目的地度過了四個月，最後在一位武漢美院的師姐的勸說和幫助下，小軒從老家前往武漢，在當地的一個影樓裡找到了一份工作。這份工作他做了一年。 到了05年，又出現了新的轉機。從小教小軒畫畫的美術啟蒙老師勸他參加高考，在外面漂泊了很久之後，小軒自己也想回到學校。

小軒於是回到了老家，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文化課的自學。在近半年努力之後，小軒以社會考生的身份考取了福建某大學的藝術設計專業。「全國的藝術類院校我考了31所，8所美院，過了4所，可惜我沒有讀完高中，文化課太差，最終沒能上重點大學。」說到這裡，他的語氣裡充滿了遺憾。

進入大學之後，小軒依然選擇了坦誠。你可以說他倔強，也可以說他執著，「就因為受到過不公正的待遇，所以我更加要這樣做」，小軒說。

幸運的是，與初中的班主任一樣，大學的輔導員也是一位通情達理的老師，不僅對小軒表示理解，後來還大力支持小軒在學校裡開展社團活動。


社團骨干

06年10月，中山大學成立了彩虹社，成為首個在大學校園裡開展性別、性取向平等的宣傳教育工作的大學社團。

小軒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萌發了在自己所在的大學也成立了一個同志社團的念頭。10月底，他就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向學校申請成立一個「性別研究社」，卻被學校駁回了。於是，小軒調整了社團的名稱和主要工作方向，將工作重心和預防艾滋病結合起來，並把所有和同志相關的詞彙全部改成「ＬＧＢＴ」（英文中對男女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的總稱），這樣才獲得了學校的認可。

06年11月6號，小軒組織的學生社團成立了。成員中除了小軒，還有一位女同性戀同學，四位異性戀同學，六個人每人拿出500塊錢，一共3,000作為做啟動資金。12月2號，社團成立還沒有一個月，他們便在學校裡組織了一場500人參與的宣誓儀式，宣誓成為預防艾滋病的志願者，並且在現場為1,000多名大學生演示如何正確使用安全套，可謂是一炮打響。除了防艾的工作，他們還積極組織遠離毒品、義務獻血等方面的主題宣傳活動，使活動的形式更加豐富多彩。為了社團有更好的發展，他們還和福建省ＣＤＣ（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聯系，與ＣＤＣ合作在大學校園的同志學生中發放安全套和同志法律手冊。

然而，好景不長，到2007年初，3,000元的啟動資金已經花完了，加上工作實在太辛苦，07年過年的時候，四位異性戀同學退出了社團，只剩下小軒和另外一名女同志學生苦苦支撐著，活動也停辦了一段時間。

後來，在福建ＣＤＣ的幫助和自己的堅持下，小軒的社團終於度過了困難。經過努力，學校和同學們都認可他們的社團，並且積極願意配合他們的活動。大家表現出的理解和支持，讓小軒倍感欣慰。

2007年5月，小軒的社團拿到了學校「十佳社團」稱號，僅僅成立七個月就獲此殊榮打破了學校的「團史」記錄。不過到了頒獎的時候，校長還是提前打電話來，希望小軒這個社長不要上台領獎，「還是因為我的性取向問題，他們要求一個女生去領獎。」在經歷過種種困難之後，小軒學會了忍讓和妥協，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只要事情做好了，誰去領獎並不重要。

問他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社團的活動，小軒說：「我之前有過幾個男朋友，但都以分手收場，我就想為什麼同志之間的感情會如此脆弱，在一起的時間如此短暫。我想，除了我們自身對於感情的認識還不成熟外，社會對於同志的偏見和歧視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它使得每一個同志都不得不面對更多的壓力。我就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改善社會對於同志的歧視，讓每個同志都活得更好一些。於是，我從自己做起，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最起碼可以讓我們學校的老師和學生更理解同志和同性戀。」




彩虹夢想

除了社團的工作讓小軒的生活充實而忙碌之外，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一個和小軒同校同年級學數學專業的男生。說起男朋友，小軒還有不少的愧疚：「以前常常會因為社團工作太忙的原因與他發生衝突。比如連夜趕工做紅絲帶，進行十佳競選的時候連續兩天兩夜準備資料，根本沒空陪他。」

在學習和社團工作之餘，小軒會在外面接一些設計的兼職工作，他的男朋友則會做一些家教的工作，兩個人每月固定拿出收入的30％存起來，作為兩人共同的「小金庫」，以備未來的不時之需。

「我們在一起2年半了，常常有很多不一致的想法，為此也經常爭吵，但是感情深了誰也捨不得誰。我們是彼此幫助對方共同長大的，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在對方那裡學會了寬容和隨遇而安，所以我們決定要一起走下去。」

2008年秋天，步入大三的小軒辭去了社長的職位，如今的他正在全心準備考研。「我並沒有放棄最初的信念，我以後還會堅持做同志方面的公益活動，因為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能在沒有歧視和偏見的世界裡分享藍天、感受彩虹。只是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有需要優先去做的事情，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考研和找工作更為重要。」

在經歷了種種困難與挫折之後，那個曾經年少輕狂的小軒，已經變得成熟而睿智。他知道，美好的未來要靠自己去拼搏和把握，更明白，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本文原載：中國雅虎資訊「彩虹之聲」欄目
http://news.cn.yahoo.com/2008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