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柏德牧師(Rev. Pat Bumgardner) ,總覺得她過於薄弱,尤其是當她穿著長長的牧師袍,有一種飄飄浮懸在空氣的感覺。特別安靜,特別的輕。
但她乾瘦的臉與軀體,卻又給予人一種沉甸甸的歷史感與生活滄桑感。她不多話,根本沒有一般人以為的社會運動領袖的模樣。可是一站上講台,一開聲說話,就如昂揚的一根勁草,表現出一種令人心馳神往的生命力。
童年
柏德牧師在1953年2月6日出生於美國印弟安那州東北部的小鎮迪卡杜(Decatur)的醫院。她的家原來在附近的小農場,遠離鬧市,最接近的鄰居,也是在3公里之外。
她是家中的長女,唯一的弟弟比她小20個月。自懂事起,記憶中她就是弟弟的褓姆,媽媽出外工作時,就把照顧弟弟的責任交給他。他們是美國中部典型的農家。父親性格保守、粗野,母親安靜、懦弱。父親暴烈脾氣一發作,沒人敢惹他半句,都躲了起來;躲不及就遭殃,準被無理惡罵一番。弟弟性格內向沉靜,父親說他娘娘腔沒有男人樣,大小事做得不順父親意,父親就破口大罵,抽起皮鞭就向他揮過來。家人中唯一不怕父親的,恐怕就是她了。父親的皮鞭一揮,她就用身體擋著弟弟,皮鞭如雨花般落下,她咬緊牙根,就是不嗚咽一聲。
如今半世紀已過,這全都已成斑斑駁駁的記憶了,但恍惚還有一種荒蕪的重量。
到了上小學的年紀,等待校車的心情是歡愉的,因為可以暫時離開家。棲身校車,望著窗外景色如飛向後退去,心情中的不滿、不忿與酸愴,好像也暫時離逝。
童年沒有甚麼特別色彩。她就如許許多多美國中部的農家孩子,春夏秋冬,見証自然界的變化,見証生命的生成與衰老。父親的農場種植玉米和黃豆。每天日出前就起床,洗刷過後,就和父母一起幹活,或是耕地、播種、除草、施肥、修篱笆。
如果農場收入不好,母親還得到好幾公里外的有錢人家去做清潔工人,忙了一整天,也就只掙得十塊錢。5歲那年,伯伯去世,伯母一人管不了偌大的農場,要求他們全家搬去和她住在一起。結果一呆就呆了5年。
這5年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記憶。伯伯留下一間大書房,里頭的書多得不得了,她與弟弟一有空,就往里頭躦。弟弟特別早慧,3歲就識字,8歲已開始每天閱讀報章。每個星期六,伯母都會把他們帶到書房,呆上一整天,講故事給他們聽。書本的世界成了另外一個世界,擺盪於現在與未來之間,讓她生命不再無聊與寂寞,但亦令她貪戀更大的變化。她彷彿覺得有一天,她也會像說故事的人掌握表現生命的元素,用自己的意願為自己的生命的遭遇佈局鋪陳或渲染。
父母信奉天主教,但不是非常敬虔的天主教徒。平時少有去教堂做禮拜的,只有大節日如復活節、聖誕節,或適逢有人去世,才上上教堂。不過,對於宗教,她從小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響往。宗教有一種神秘的氣質吸引著她,對她來說,聖經的故事充滿了神奇和奧妙難測。
自從搬去與伯母同住後,伯母每星期都帶她上教堂。她喜歡教堂內的肅靜氣氛,古老的教堂,是美麗與滄桑的混合,她覺得上百年的建築物總承載著許許多多傳奇的記憶,彷彿可以了解她的鬱悶,甚至有一種促使她窺探自己靈魂深處的衝動。自小開始,她就隱隱察覺自己與別人不一樣,可也說不上來。只是知道心中彷彿有一些重要的秘密,屬於自己的秘密,卻又等待自己去探究、了解。
6歲那年。有一天,婆婆去學校接她放學,她歡天喜地。婆婆問她長大以後要做甚麼,她想也不想就說「我要生6個孩子,但不要有男人做我的丈夫。」但沒想到她一說完,婆婆的臉馬上沉了一來,瞪了她一眼,對她說「只有壞女人才做這種事。」之後,就甚麼也不說了。
她怔了好久,不理解婆婆的反應,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從此似乎了解自己想做的事不應再與別人說了……
童年的她很孤單,因為父親管得很嚴,總不讓她與外邊的小孩玩在一塊兒。她最興奮的就是上學,好像是被釋放的小鳥,可以享受自由的天空。老師們都喜歡她,因為她聽話乖巧,功課做得好,考試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她很安靜,總不多話,雖然瘦瘦小小,但有一種領袖的魅力。每當她一開口說話,雖然輕輕柔柔,但同學總情不自禁安靜下來摒息以待,聽她把話說完。她做班長,做籃球隊長,對她或對同學來說,似乎是最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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