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穿无烂,有幸活到中年,表示人生过了大半辈子,接下来就是「我的下半生」了。所有甜蜜糖果,上天在你上半生已经通通派完,接下来,就是喝苦茶的时候了──所有快乐要减半,开心要计算。曾经繁花半生,现在是吃两粒花生,也得担心那胆固醇。
踏入而立之年后,一切都要以成熟稳重为前提,向恬澹潇洒迈进。
当中最显著的改变就是十八丶廿二时,拍照最爱挤眉弄眼,时不时举出V型手势或干脆来个美少男125来展现那桀骜不驯的青春。大家看你那唇红齿白,还有那水嫩嫩的肌肤,一切都配搭得恰如其分,直呼「卡娃伊!」。
到了三十岁,你还来挤眉弄眼,那眼角的细纹顿时无所遁形,要多少就给你多少。你不认老的来个V型手势,小弟弟们看了还以为你V型手势要表达的是阿伯胆固醇又升了两个百分点。曾经的必杀技成了必死技,认真难看。
所以现在唐唐拍照永远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走冷艳路线,深怕一不小心就给小弟弟们拿来做笑柄。人越老脸皮反而越薄了。放纵地开怀大笑的拍一张玉照后果可能就是看见照片上那满脸风尘,满脸笑纹的人面后悲恸大哭。
衣着上也要走向冷色系,黑丶灰丶褐丶白丶深蓝,任何感觉像春天般鲜艳奔放的颜色都不行,要想像自己在带孝,哀悼自己死去的青春。看见街上小弟弟粉红丶深黄丶艳蓝的穿着,神彩飞扬地走着,感慨万分:「唉,我们输掉的何止一个花季。」
年纪越大就越不容许有犯错的机会,哪像从前不小心走错一步棋,身边的人都投以体谅的眼光,「年轻犯一点错没什么大问题,以后路就会越走越顺了。」
然后时间慢慢磨砺,路越走越顺倒未必,越走越心虚胆怯,战战栗栗倒是不争的事实,岁月不留人,你还能犯上几个错?一不小心就葬身尘糜之中,永不超生。
哀!看来没有爱情,没有事业,没有鸿鹄之志,口袋里没有几个钱的中年基,惟有到富贵山庄或孝恩园里买块墓地,安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会让俺突然对月长叹,感觉老年将至是源自某事故。
话说某天,年轻新同事突然神秘兮兮地对唐唐说:「唐唐你来听一下这个东西。」然后把耳机递上来。俺戴上耳机,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
俺便好奇地问:「什么也没有。谁的新歌啊?」
新同事开始阴阴笑:「真的什么都听不到?我再重播一次。」
于是俺全神贯注地再听一次,还是无声无息,于是频频摇头。
新同事一脸兴奋,说:「现在我要拔掉耳机,直接从电脑里播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公司那班八字辈,一个两个掩耳,大喊大叫:「哎哟,很刺耳啊!」,「快点关掉!」──唐唐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到了X档案拍摄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自己完全不在状况内?
后来新同事才告知,原来这是最新研发出来,属于年轻人的超音波,30岁以上老饼的听觉退化了,所以听不到。多可怕。原来老的不止是容颜,还有其他我们忽略了的东西。一段30秒的音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打入老坑行列,从此只能在隔岸向远去的青春说bye bye,现代的科学家的心和那些硬梆梆的科学仪器一样冰冷无情。
然后有一天,唐唐和一班姐妹到本城一间新开的夜店去朝圣。未进场时,俺已觉得街上走着好多小弟弟,而且都穿着本季最流行的短裤,露出一双或白皑皑或黑实实的精瘦腿,像要竞选香港小姐似的。
在熙熙攘攘,人潮不断的街头,小弟弟谈谈说说,开心地大笑,双双玉腿在俺的面前晃来晃去,像一枝枝锋利的针,刺痛我眼,刺伤我心──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能做这样的打扮,于是俺很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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