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見過他,但他一見面便滔滔不絕,一直談啊談,吃過飯後一起坐地鐵,他愛把臉龐湊近半掩著嘴說笑話,也不怕男女授受不親;後來有朋友笑說他像個女扮男裝的「中年八卦女人」(沒貶意),看著也覺貼切。
作為記者,我對同志界的認識,採訪的材料,就是由小明雄開始,得到他的啟蒙。十分一會、Horizons(啟同服務社)等同志組織,還有Barry、Julian、Russell、Michael等朋友;便是經他介紹去認識和探索,知道他是同志界的老大哥,第一代同運人物,也知道他寫過《中國同性愛史錄》巨著。十年前,同運已發展至走出衣櫃,走上街頭爭取平等權益,破除歧視偏見。記得小明雄笑咪咪的說過,同志見報還要封眼,已經很落後。
他總是那麼坦言,就是不肯接受訪問,成為同志故事的主角。他說已有愛人,也不介意把其他同志朋友的故事當笑話分享,就是要他現身說法,他會嫌「老套」,呵呵笑著拒絕。在小明雄的世界裡,沒有悲情掙扎、被扭曲誤解的過去,他的存在,已經破除古往今來對同志的迷思。
要找自己的歸宿
和小明雄較感性的相處,是有次相約去一對夫婦家,促膝談天,那男的是雙性戀,和妻子相愛,但面對同性的誘惑、終極性取向的抉擇,兩夫婦活得很痛苦,關係瀕臨破裂邊緣。那夜,小明雄收起笑臉,和兩人有過誠摰的交談,翌日,和女的聊起,她說小明雄勸說她丈夫,回歸同志大隊,令她心碎。
最後,緣來緣去,各人總找到自己的歸宿,之後和小明雄少了聯絡。後來,聽說他遷到內地居住;後來,聽說他患病過身了。
有些人,有時想起會覺得心痛,不因為和他有甚麼親密關係,只是在涓涓的歲月中,知道他曾經默默地幹著一樁事情,不為自己,只為別人。想起那張邊湊近邊掩嘴而笑的臉龐,還是有點心痛。
本文原載《文化現場》2008年11月號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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