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已故男同志披上好女色外套,週刋編輯大概本着一種為善最樂心態,一廂情願替讀者製造所謂「美好回憶」。篡改歷史,往往由微細的地方下手,不管當事人在生時選擇躲在衣櫃嗅樟腦,還是擁着男伴夜夜笙歌,反正死無對證,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我個人最嘆為觀止的,是該刊物對待仙遊同性戀者的包庇,人家美國空軍採取「不說不問」政策,它廣施粉飾太平功 德,自動自發清除有礙觀瞻的垃圾,把世界打掃成窗明几淨的異性戀者天堂。
在這裏,世紀童話婚禮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途徑,金童非得遇上玉女,天下才能太平;女明星的驚艷泳裝,則是它販賣的特色冰淇淋,男人如果露體,只可以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
於是,陳百強逝世,封面有「生平最疼的六個女人」幾隻醒目的大字,要大家相信他是脂粉叢中的情聖,隔了十多年寫簡介,仍然不忘補上「他最後的女友是歐洲美女碧姬」,還怕純潔的讀者誤會,特別註明「他更在好友面前大讚女友身材好」。
為羅文譜輓歌,宣佈「他的感情生活,在娛樂圈的三十一年,均沒有公開」之餘,千辛萬苦找出異性相吸的佐證:「在八八年時他盛讚李美鳳美麗,更揚言有意追求她」。唉呀,嘻嘻哈哈的「美眉,別管那個敗類,嫁給我吧」,哪一個同志在女性朋友失戀時沒有說過,尤其對方是個世侄女?
甚至張國榮,報導過他和唐先生的二十幾年感情,仍然心有不甘狗尾續貂:「哥哥當年與毛舜筠拍拖一年後,他更向她求婚,如她接受,哥哥的一生將會被改寫。」改寫成什麼?以娛樂圈作背景的《斷背山》?
為已故男同志披上好女色外套,週刋編輯大概本着一種為善最樂心態,一廂情願替讀者製造所謂「美好回憶」。篡改歷史,往往由微細的地方下手,不管當事人在生時選擇躲在衣櫃嗅樟腦,還是擁着男伴夜夜笙歌,反正死無對證,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我的美好回憶,包括小時候在它篇幅裏發現一份好萊塢同志明星名單。原意無非譁眾取寵,傳遞的卻是正面訊息,還記得十一二歲性竇初開的我,珍而重之把它收在書架,視之為寶貴資料。
強逼衣櫃同志現形的out行動,八十年代風行一時,藏頭縮尾的面具人天天擔憂見光死,愁眉苦臉比逼良為娼還慘──接客不外是皮肉的操勞,接受自己牽涉心靈反省,工程更艱辛浩大。
這種手法用來對付害群之馬特別振奮人心,但經過四份一世紀的翻箱倒篋,雖然仍然存有不少教人out之而後快的害群之馬,殘暴的破櫃行為無疑已經out了。然而並不意味潮流應該回到中世紀,將人鎖進衣櫃迹近小丑行徑,除非地球村變身馬戲班,否則永遠不會有存在意識。
周刊辦了二千期,本來活潑可人的十三點,不知怎的傳染了它姐妹月刊的虛偽,成了保守的老姑婆。(我知道帶性別主義色彩,對不起。)
從前不是這樣的,我的美好回憶,包括小時候在它篇幅裏發現一份好萊塢同志明星名單。原意無非譁眾取寵,傳遞的卻是正面訊息,還記得十一二歲性竇初開的我,珍而重之把它收在書架,視之為寶貴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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