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啊,我們是越活越回去了。清朝的《品花寶鑑》,描繪的同志世界何嘗不是光明磊落?
讀到這樣的社會新聞,我第一個反應是:怎麼見過鬼還不怕黑?大約十年前,與當政者對著幹的這位先生已經遭敵人起訴,罪名是令身邊同性後庭開花,周杰倫尚未登上張藝謀的黃金銀幕施展歌喉,法院宣判身處南洋的他搶米高風爭唱《菊花台》違法。雖然當事人高聲呼冤,再世包青天並沒有聞風升堂,結果琅璫入獄六載,飽嚐鐵窗滋味。
吃過不足為外人道的苦中苦,放監後發憤圖強東山再起,照理癮頭不論多麼大,行事都不會掉以輕心。賀爾蒙的呼喚震天價響,肉體也忘不了剛剛脫離的囚獄之災,不由自主呈現微軟狀態──除非是尚紀涅(Jean Genet)忠實門徒,搬演過《小偷日記》的精華片段食髓知味,明知故犯再來一次,指望回去牢房與室友歡天喜地再續前緣。
所以你看,一個國家沒有文明法律保障子民權益,慾念真是不能隨便付諸行動的。成年人之間你情我願發生肛交,憑什麼會成為疑似政治勒索的痛腳,令參與銷魂者擔受又拉又鎖的風險?喊冤即使能夠治標,卻永遠治不了本,不如堂堂正正拍心口承認有慣性雞姦嗜好,教大眾認識選擇的可貴,徹底推翻與時代嚴重脫節的憲法。否則每隔三年五載,我們又要與報章的走後門風化案打照面,嫌不嫌煩嘛?
因為這位先生一而再惹上肛交嫌疑,令我這種平日視宗教若無睹的無神論者,也對伊斯蘭教之反同性戀產生了研究興趣。當然,必須馬上解釋清楚,行走後門既不是男同志性生活的必然途徑,亦不是他們橫霸的專利,男女性交一樣可以捨前取後,或者前後夾攻。要是你以為我信口雌黃無中生有,請參考電視系列《色慾都市》(Sex and the City)紐約四姐妹的經歷──雖然好些趁熱鬧的觀察家沒有看過幾集,便直斥天天穿名牌逛街喫茶的她們脫離現實,我們不會不知道那只是酸葡萄。閱 人無數的大都會花蝴蝶,對金錢的揮霍可能不值得搬字過紙學習,五光十色的霧水情緣倒不妨多多借鑑。
可惜她們無一信奉阿拉,印象中購物狂最接近與神對話的空靈境界,只有第六季夏綠蒂為了男友虔誠過檔猶太教的趣史,與伊斯蘭南轅北轍。恰好剛剛讀完帕慕克(Orhan Pamuk)的《我的名字叫紅》(My Name is Red),就讓我由最俗躍進極雅,順手拿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代表作作切入點吧。
以十六世紀末伊斯坦堡為背景的謀殺小說,一般愛追情節的讀者固然被「誰是真兇手」深深吸引,但作者顯然不過利用懸疑作餌,誘惑大家隨他回到另一個時代,檢察文化、藝術和生活的千絲萬縷。這位神乎其技的文字高手,簡直具備令沉睡歷史悠悠復甦的特異功 能,色彩的濃艷和肌理的細密,教人嘆為觀止。意外的是,壓抑社會暗渡陳倉的男男情慾,居然被若無其事織進浮世繪,雙性戀者不但無處不在,而且沒有背負任何犯罪感,敘述者娓娓道來,絲毫不帶敲詐的非份之想。
悲哀啊,我們是越活越回去了。清朝的《品花寶鑑》,描繪的同志世界何嘗不是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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